若陀这“小话”声音多少有点大,朱樱抬头恶狠狠瞪着他阴阳怪气:“可不是嘛,你想想,我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夫,翻山越岭四处追着病人跑。找人我的事,看诊我的事,施针用药还是我的事,病人好了也好,万一遇上不听话的主儿还得防着挨揍,你说我能身体好到哪儿去?一天天气也气的死去活来了!”

钟离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假装她扫射的这个范围里并不囊括自己。

白术恍然大悟,什么也不说,只是抿着嘴闷笑,笑了一会儿低头对朱樱道:“姑娘若是愿意,我这不卜庐招坐堂大夫的,可以不必出诊。”

“还是别了,”朱樱干脆利落拒绝他,“什么时候你这不卜庐装上升降梯什么时候再说这个吧,要不每天上班儿都跟给自己上刑似的,不值当。”

“你要想看医书什么的,我都可以默一遍叫人送来,坐堂大夫就免了,刚不是还让我少思多眠么?做大夫的能有几个少思多眠,只见着枕边头发一层层的掉!”

说完她自己先笑起来,反手抱着扎了红色丝绦的发尾往颊边轻蹭:“万一茶水生意不好还能把这头发铰了换饭吃呢,平白掉光了多可惜!”

白术已知她不愿,便不再劝,当下开了单子,约好账款由送货的伙计代收。

三人作别白大夫,从不卜庐下行少不得又要路过那方倒霉催的荷塘。扫过那张告示牌,朱樱把脸一扭,充分说明什么叫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行至绯云坡往生堂的仪官小妹匆匆忙忙来寻客卿,说是堂主临时找他有要事,钟离无奈,与旧友们拱拱手随仪官去了,朱樱与若陀两个自行走回长乐茶馆。

午后又有总务司来人专门在门口两侧的宽石台上量出位置,一边允许商户自行摆设彩灯应和逐月佳节,另一边则是摆桌子给茶客们打琼玉牌的空地。只要不堵住来往去路,左邻右舍们念着新月轩的点心也不会为难长乐茶馆,再者喝茶玩牌的人多了这侧街少不得也热闹几分,有人气才有生意,谁也不会和自家的买卖过不去。

等到霞光漫天时若陀一个人拎着四根桌子腿儿往外走,那桌子在他手里轻飘飘就跟纸糊的一样,两趟连桌带凳就完活儿。放着茶客们自己去攒局,他不知打哪儿弄了个锤子在手里抄着,平日里最喜欢的躺椅也挪开了,看着丈量好的空地发呆。

朱樱知晓他那是在打腹稿,趴在柜台里有一下没一下摸摸算盘珠子,冷不防耳边传来道清亮笑声:“朱樱……小姐?抱歉,我没有九席那家伙璃月话说得好,有段日子没见,你过得怎么样?”

北国银行的橘发青年背光站在柜台前,两双同样无光的蓝色眼睛对视片刻,朱樱率先移开视线:“名字。”

“真高兴,你这是打算记住我了吗?”青年环顾四周,单手支在柜台上撑起下巴:“达达利亚,鉴于我的代号很不招璃月人喜欢,就不勉强你必需喊那个了。”

主要现在他在明面上是个被璃月限期出境永久不欢迎的人,太过高调会给同事们添麻烦。他那些精神都不太正常的同事们会因为被添了麻烦而发什么样的疯……他也不想知道。下个月潘塔罗涅搭乘的船就要抵达璃月港,哪怕只为平安度过最后一段时期好回至冬放假,达达利亚也不想这个时候引起璃月官方注意。

——朱樱居然与钟离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