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响起,不是像过去那样来自耳后,而是来自头顶。

雨宫清砚抬起头,他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眸子,垂着眸、怜悯地望着他。

楼宇、小巷、天空、车站、诸伏景光……一切造物都消失在了原地,或者说,是他消失在了原地。

雨宫清砚面无表情,但是他看到自己笑了。

【后悔吗?】

那个人站在他面前,蹲下身,笑着说:

【后悔去救他了吗?】

雨宫清砚抓住那人的领口,细细打量那张脸,半晌,他推开那个人,站起身,皮笑肉不笑道:“神经病。”

那个人哈哈笑了两声,摆摆手说:“哎,别这样说自己。”

天地间的一切都已经化为了一片难以看清的虚无,雨宫清砚的目光越过面前的那个人,落在了虚空中不计其数的如水波般的屏幕上。

他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定格在最中央的那幅画面上——仿佛没有尽头的雪山、雪花肆意飞舞的暴风雪、两个狼狈的人。

而在那块屏幕旁边,画面定格在了毫无声息地停留在血泊中的诸伏景光。

或者说,那是苏格兰威士忌——一个已经死去了的苏格兰威士忌。

如果他没有推开那扇门,或许留给他的也是这样的一个诸伏景光。

北海道的初雪来临时,他站在山脚下,心中已经模糊地得到了一个答案。

正是因为足够了解自己、足够自我,他才更能捕捉到藏在系统背后的那个家伙的秘密。

三秒钟,他起初只是等待看烟花的诸伏景光三秒钟,后来又等待过不同时刻的诸伏景光很多个三秒钟,推开那扇生了锈的铁门,思考的时间也只需要三秒钟。

即使是三秒也足够思考很多,推开那扇门时,他的心中想的并非只有诸伏景光。

签到系统222号,与他有着同样的脸,执着与雪山和苏格兰,或许现在还可以再加一个执着于天台——当面临相同的选择时,那个家伙没有推开那扇门。

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如果结局是苏格兰死在天台,那就说明,那个家伙在面临选择时大概率都没有出现在天台的门口。

诸伏景光的生死决定在三秒之间,这三秒还决定了很多东西。

他推开那扇门,不止因为他想看门后的那个人,也因为他想看系统背后的那个人。

能离开这个虚假的世界固然重要,他也已经为此努力九百九十九天,但在另一个人的操控下去生活九百九十九天,如果他对此全然不在意,这才是最令人作呕的事情。

他不是一个会斟酌利弊的人,他的眼中没有利弊,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他,包括他自己。

身后的那个人仍旧不厌其烦地追问着同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