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家妻主,怎的那般阴沉,来住店时,双眼血红,整个人都透着寒气,让人只瞧上一眼,便怕得不敢多看。
更别提,还有那般怪异神通,不知究竟是什么来路?
正走着神,就听面前人道:“我上楼去看看她。若再有人来,还请大叔也帮忙拦着,要不然,伤着人便不好了。”
他讷讷应了一声。
眼看着那柔柔弱弱的小公子,捧着瓷碗,小心走上楼梯。步履缓慢,又从容。
那股诡异的力量,竟不拒绝他。任凭他拾级而上,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缩缩肩膀,默默站得远些。
罢了,管他是妖是鬼,这世道,不要多听多问,眼睛一闭将钱挣了,才是真道理。
……
空荡荡的走廊里,静得能听见针落地。
楚岚每往前走一步,都觉得寒气冰凉入骨,裹挟着浓重的痛苦、悲伤,压得人喉头发紧,喘不过气来,令他忍不住与那股气息的主人感同身受。
手里的瓷碗,顷刻间就不冒热气了。
但他没有躲,只是迎着一步一步走上去,走到房门外。
门紧闭着,他推了推,没推动。
“尊上,”他轻声道,“让我进来吧。”
里面鸦雀无声。
他抿了抿唇角,更小声地央求。
“尊上,我端了热汤来,好烫。”
里面的人仍不说话。
但是门立刻自己打开了,甚至无须他动手。
梵音背对着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望着窗外。
什么都不做,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漫天云霞下,连绵起伏的山。
他走上前去,轻轻把碗捧到她手边。
“尊上喝几口,暖暖身子吧。要是再放久些,怕是就没有热气了。”
“方才谁喊烫的?”
“……对不起。”
梵音缓缓扭头,看了他一眼。
难得说一次谎的人,小把戏被拆穿,极窘迫,脸一直红到耳根,不敢和她视线相对,仿佛觉得很不光彩。
她摇摇头,目光落到瓷碗上。
“这是什么?”
碗里的东西,似汤非汤,有煮得开花的米粒沉浮,飘散着甜甜的酒酿香气,其中却又夹杂着金丝一般的蛋花。
令人瞧着,只觉摸不着头脑。
“是店家大叔教给我的,说是此地小吃,叫做蛋酒。”
楚岚好声好气地解释。
“我原本想着,做一道酒酿圆子,又怕尊上心里事多,反而没胃口。店家说,这道甜汤用的米酒烈些,冬日里热腾腾地喝下去,暖人得很,多少舒服些。尊上都在这里坐了一天了,尝一尝吧。”
梵音没说话,也没动。
活像是一块木雕。
眼前的人脸上便流露出不忍与担忧。但他努力扬起笑意,握了握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