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尊上?”楚岚轻声问。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没事,只是你对本座搂搂抱抱的,怕不怕被人瞧见?”
“房里也没有旁人吧。”
“这里是蜃楼,妖魔无数,你怎知没有眼睛盯着你。小心传出去,以后不好嫁人。”
这人瞥她一眼,飞快地转过身去,往里间走。
仿佛是小声嗫嚅了一句什么,但以她的耳力,竟然没能听清。
这倒是很少见。
她撇了撇嘴,往外间的小榻上随意一坐。
“本座会在这里打坐,你去睡吧,不用管。”
结果回头一看,那人已经连床边的帐子都放下来了。
眼下白日里,没有灯火映照,连影子都看不分明,只隐隐约约地能看见一个身形。
她不由颇感不习惯。
楚岚不是娇生惯养的贵族公子,自从遇见她以来,从来也不曾扭捏,与她同处一室都快成了习惯。像今日这般避忌,倒是头一遭。
“这么见外。”她小声嘀咕。
那人在床帐后面,声音低低的。
“尊上说得对,怎么说,你也是女子。我若不避嫌些,只怕以后不好嫁人。”
“……”
不对,果然今日哪里都不对。
迦楼罗王皱皱眉,摇了摇头,径自去打坐入定。
自从当年她叛下天界,便再无一日安眠。
两百多年来,无事可做时,都是如此度过,已经非常习惯。
但是今日格外不同些。
真气沉不下丹田,运不到周身,心浮气躁的,眼前全都是形形色色的景象。
有当年在战场上,她迎击十万冥军,一柄长剑金光熠熠,背后羽翼振振生风。所到之处,敌军无不惊惶溃败。她顶着战神之名,满腔快意。
有后来她一怒之下,将天界掀得人仰马翻,几乎手刃了天帝,最后从霁晓神君手中接过长卷,忍痛将族人封印其中,黯然远走。
也有难得的闲暇时候,她和交好的同袍,在天界悠游。
其实她自从与天帝订下契约,披上战甲以来,大多时间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排兵布阵,慰问部下,对天界相当的不熟悉,对各路神仙就更是陌生。
无非是在场面上互相举杯致意,听旁人一股脑地恭维战神威武。
但那一日,她瞧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影子。
她端详了片刻,想起来了。
是她曾经在天河边的战场上,遇见过的那个怪人。
当时,他假惺惺地发什么慈悲,偏要救她的手下败将,那些本该被丢在战场上等死的妖魔小兵。
她已经格外宽宥,不与他计较了,他却还站在芦花丛中,认真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