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户百姓,两名老叟被当场乱拳打死,五名妇人及少女被奸,其年纪最小那个年初刚定了婚,被辱之后,顷刻投井而去。官兵赶去时,两间屋舍已火光冲天,因反抗而被打晕、打残乃至打死在地的丈夫、兄弟、街坊邻居不知凡几……”
招安前,暴徒以暴徒的身份烧杀抢虐。招安后,暴徒披着官府的脸皮,更有权威地鱼肉百姓,恣意欺凌。
刺史惶恐,终于下令当场处决犯事者。但是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当夜,褚晏率兵围城,剿八千降匪,一个不留。
一壶酒已被饮尽,褚晏没趣地把空酒壶扔开,唇边扯开凉薄一笑:“老子就后悔,怎么偏要听那夯货的屁话,该杀时不杀。”
宵风凛然,丝毫无夏夜的燥气,反是冷冰冰的,令人时刻如芒刺一般。褚怿道:“金坡关一败在前,四叔戴罪平乱,自然是尽量顺应圣意为好。”
褚晏实在消受不下这样生硬的安慰:“你再往下讲,便可扣我一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帽子了。”
褚怿张口结舌。
片刻,敛神:“祸兮福之所倚,他们既借此事大做章,欲至褚家人于死地,那便趁势同他清算总账,届时孰成孰败,谁生谁死,尚未可知。”
褚晏打量褚怿,夜色里,青年眉目沉定,眼神深静,依旧是往日那副镇定得近乎老成的面孔,可依稀又有些差别。
比如,那双黑亮的瞳眸里,多了几分果决和炙热。
后面的一盆冷水一时间竟没泼出来,褚晏一笑,指节重新在石桌上扣响:“难怪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这大婚之后,是跟往日颇有差别哪。”
褚怿听他提及婚事,眸底冷色稍霁,回笑道:“四叔不急,过几日便是你。”
褚晏:“……”
眯着眼把人睨了片刻,褚晏倏地倾身朝前道:“成婚的滋味,舒服吗?”
这一问实在太直截,饶是他褚怿在军营里没少听荤话,这厢也还是喉结滚了滚,方答:“不错。”
褚晏眼尖,越问得嚣张:“那看来帝姬很不错。”
褚怿唇角勾起一笑:“是很可爱。”
褚晏“哦”一声,不动声色地话锋一转:“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抗旨,坚持娶雁玉呢。”
褚怿眼神微变,褚晏偏还不收:“毕竟你俩小时候感情那么好。”
褚怿唇边笑意变冷:“有吗?”
褚晏:“没有吗?”
褚怿不答,褚晏心满意足地嘿笑两声,开始安抚:“不过也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帝姬大度,想来纵使知道,也不会计较什么。”
褚怿哪里不知道他是想干嘛,轻轻一哂,回敬道:“嗯,四叔责任重大,日后婶婶定然更大度,非但不介意四叔屋的六个妾,指不定为开枝散叶着想,再给四叔寻美人也是有的。”
褚晏被那一句“屋的六个妾”震得不轻:“什么玩意儿?!”
褚怿迤迤然起身,点到为止:“四叔后宅之事,侄儿不便多言。”
褚晏:“?”
褚怿去前再回一击:“侄儿屋内还有佳人等候,就不多陪四叔了。”
褚晏:“……?!”
※
端午次日,四爷褚晏回京一事彻底在府炸开了锅,各房忙里忙外,催后厨备酒菜的,领晚辈前去拜见的,协助老太君一并安排亲事的……一个个热火朝天,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