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将车停靠在路边,温皓白才回过神。
他从手边的收纳盒里翻找出一盒烟,冲副驾座上的妻子递眼神:“介意吗?”
庄青裁摇摇头。
她一直以为温皓白不吸烟,转念又想,他年纪轻轻却已在商场浸润多年,免不了许多应酬,偶尔抽一两根烟也不奇怪。
更何况,今天对他而言是个挺特殊的日子。
也不知是指尖微颤,还是不太熟练,温皓白连续按压了好几下打火机才燃着那小簇火苗。
那一点猩红作祟,无端令车厢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他深吸一口,冲车窗外弹了弹烟灰:“给你一支烟的时间,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
确实有很多疑问。
打了一路的腹稿在庄青裁舌尖滚了滚,又被她全数咽下去。
两秒钟后,她决定有话直说:“你的母亲,其实根本就没有生病吧?”
庄青裁的问题如同落入深潭中的石子,啪嗒一声,漾开一圈圈涟漪。
温皓白又抽了口烟,才徐徐答话:“在这种地方住十几年,没病的,应该也憋出病来了吧。”
间接证实了什么。
庄青裁不由微怔,喃喃道:“既然如此,奶奶当初怎么会把她送进九院?”
温老太太膝下只有温茗这么一个独女,纵然她为了男人寻死觅活、神智失常,给温家丢了颜面,可做母亲的,哪里舍得把孩子扔进精神病院?
温皓白默了两秒钟:“奶奶行事一向如此。”
咂摸出男人话语间隐隐藏着对温书黎的怨念,庄青裁略有迟疑:“你对奶奶是不是……”
迅速会意,温皓白坦言道:“谈不上恨--但多少有些埋怨。”
埋怨她的固执,埋怨她的严苛,埋怨她的冷血,埋怨她的不近人情,埋怨她将自己视作一生最杰出的作品,容不下半点瑕疵。
然而,散落在庄青裁脑海中的线索却一点点聚拢起来。
她后知后觉:“怪不得奶奶给你安排了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你一个都不答应,她随手指着电视机里的新闻女主播说了句糊涂话,你就二话不说把人娶回家……等奶奶问起来,还要装作是听了她的话,一片孝心天地可鉴……”
稍顿一秒:“温皓白,你是故意用自己的婚姻和奶奶赌气、反抗她的权威吗?”
这番话说的快、说的急、说的忐忑不安,以至于闭上嘴后,庄青裁的胸口还是起伏不定。
温皓白直视着她,没有否认。
庄青裁撇了撇嘴。
车厢内充斥着淡淡的烟草味,她没来由地心烦意乱:如果真是这样,如果只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无论温老太太指着电视机里哪一个适婚的女孩说喜欢,温皓白都会花一大笔钱、不管不顾地把人娶回家?
对温家继承人而言,自己好像并非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