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两人初次在玲珑华府对峙的那个雨夜,自己曾亲口否认过“跟了他”这种说法。
理由是:不用陪/睡,就不算“跟”。
哪怕已经收了他的钱,收了他的房子。
想想看,彼时的自己可真是自命清高,如果没有温皓白--如果之前没有他慷慨解囊,如果今晚没有他拼命相护,不敢相信,此刻的她会有多狼狈。
庄青裁自嘲。
如今再次听见这个“跟”字,她觉得像是他的一种试探,也不经意将自己那为数不多的自尊也踩落在了地上,碾成粉末。
有了前几日细微末节处的铺垫,一时间,竟不觉得意外。
以温皓白那样的社会地位、家世财富,几乎可以说是“想要”就会“得到”,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许久过后,她释然轻笑,暗忖着温皓白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感性:这种时候,竟说不出一句唯美的谎言或情话,反而用最世俗、最直白的字句,剖白对她的欲念。
也挺好。
如果他再聊泰戈尔、博尔赫斯或者阿波利奈尔,自己说不定又要装糊涂了。
动了动脚踝,她在男人灼热视线的注视下,带着点儿故意戏耍他的意味,倏地一转话锋:“温皓白,你拿来给我擦脚的这条毛巾--是我用来洗脸的。”
温皓白一怔,缓缓松开手。
他知道的:这个女人,很擅长破坏气氛。
擅长四两拨千斤,擅长回避问题,擅长牵引他的情绪、玩弄他的真心,即便不是出自本意……
自觉无望。
他的眸光一寸一寸黯下去,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示意庄青裁别忘了浴缸花洒还在放水,便要转身向外走。
还没有离开主卧,身后竟响起妻子平静的应允声:“……离婚就结束,可以吗?”
她愿意跟他。
但她的愿意是有时效的,辨不出有几分真心。
似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如同一场镜花水月;如果拒绝,或许连镜花水月都再也看不见。
生意人处世,总带着衡量利弊的心思。
温皓白怅然放空了片刻神思,正欲上前再为自己争取一次,却被庄青裁误以为他是按捺不住、当即便要行使夫妻权利。
只见她垂着眼眸,躲避着他的指尖:“那个,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我要适应一下……”
他猛地收回手。
默了默,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