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太后正惬意地倚在贵妃榻上,听见身旁太监来报的声音,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向他:“杨掌印,怎样,可见到你心心念念之人了。”
“托娘娘的福。”杨曙光的声音无喜无悲,像是在说着最平常的话。
太后闻言笑了一声:“他在哀家这儿待得极好,做事也算尽心,颇得哀家赏识,若是好生调教,定是一根好苗子。”
杨曙光闻言称是,而后道:“若是谢谨庭听从娘娘的吩咐,事成之后,娘娘可愿忍痛割爱?”
太后这才正色地看了他一眼,面上仍是那副淡笑:“忍痛割爱,真是好一个忍痛割爱,哀家难得有用得顺手之人。”
杨曙光敛着眉眼,只立在他面前。
自他登上掌印的位置,便除了皇帝,再没有向谁低头过,可想起那双极为相像的眉眼,他还是放下了一身傲骨,来求太后网开一面。
“好了,念在你这么些年,在皇帝身边也算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只要你为哀家把事办成,人定是好生给你送回府上。”太后捏了捏眉头,似是头疼的厉害,她嘀咕,“还是这幅硬骨头。”
杨曙光这才抬起头来,对上太后那张无奈的脸:“娘娘要如何。”
太后轻咳一声,道:“你也知道,皇帝动了让太子妃和亲的念头,除了你那干儿子,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不过太子妃不能真嫁到流竺,否则大殷的脸面当真是被他们放在脚下踩了。”
太子妃和亲面上瞧着是对大殷不利,实则还是有好处的,流竺的聘礼充盈国库,倘若应下,大殷趁此时节韬光养晦,届时将丢失的颜面通通找补回来便是。
但太后分明是话里有话。
“娘娘的意思是……”杨曙光眉头皱了皱。
“做要做干净,杨掌印是聪明人,可不需要哀家提点。”太后笑了笑,拈起盘中的一颗葡萄。
她指尖用力,那颗莹润饱满的葡萄在她指尖被硬生生榨出果汁,稠烂的葡萄果肉带着甜腻的香气弥漫开来。
“物用其极,太子妃的价值很大,可如今用不了多久了,那便再发挥最后的价值吧。”太后笑看着他,“一切为了大殷。”
太子妃的存在是惹人心生嫉妒的,借着献给流竺的机会,在路上不声不响的杀掉,再将此事栽赃给流竺人,他们也只会当有内鬼,并费劲心思的去彻查。
由此致使流竺分崩离析,大殷铁骑便挑选此时节一举攻破。
一切为了大殷。
这样的人若非为深宫女子,而是官场之人,走一步看百步,机关算尽,天下恐无人匹敌。
邵文来立在廊边发怔,瞧见下面的杨曙光离去,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中贵人,这是方才掌印托咱家稍给你的。”老太监笑脸皱得像朵蔫了的菊花。
邵文来接过那只布包裹,里面是些碎银两和银票,再无其他。
他无父无母,自小便入了宫,好在太后娘娘慈悲,身边人悉心教养,可越是在这种地方,他就越清楚,这世间从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