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冷,所以春分院中的炭火总是烧的够足,滚滚热气将屋内蒸的干热,讨巧的丫鬟便端来了热水盆,放在屋内,为屋内增润些氤氲水汽,柳玉娇的贴身丫鬟走进来后,给旁的丫鬟们使了个眼神,旁的丫鬟们便鱼贯而出,屋内只剩下了柳玉娇与那丫鬟两人。
丫鬟端来一小匣蜜饯,柳玉娇刚饮完药,纤细的手指放下温热的药碗,才刚拿起蜜饯匣子旁边的银叉叉起一颗去了核的金丝蜜饯枣子送入口中去苦味,便听一旁的小丫鬟说道:“姑娘,方才有外头的小丫鬟瞧见,静秋院送出去一抬小轿子,火红火红的,也不知道是闹得什么说法。”
柳玉娇灵巧的小舌卷着口中的枣子,待到口中苦味儿皆散了后,便吐掉枣子,道:“不必招惹她。”
柳玉娇知道,虞望枝是真的想离开林府,虞望枝不会长久留在林府里与她继续斗下去,她们的目标都不在一个地方,所以她没必要浪费那个力气——而且,柳玉娇觉得,虞望枝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之前她昏倒的事,跟虞望枝脱不了干系。
虽然事后她完全没找到任何证据,但是她就是认定了是虞望枝做的——有些事情,其实根本都不需要证据,只要问一问事后谁受益最多,那谁就是幕后凶手。
柳玉娇不知道虞望枝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发觉,虞望枝并不是她想象之中的那么柔弱可欺,而她现在在林府弱势,所以现在她并不想去激怒虞望枝。
“是。”贴身丫鬟低低应了一声,迟疑片刻,道了一声:“您早些休息吧,迎亲日都快到了。”
再过几日,柳玉娇便要嫁给林鹤吟了。
从京城走到这漠北白蒙县,许多事都如同白驹过隙,当初走的磕磕绊绊,但总算到了,只是在即将迈入下一道门槛里的时候,却又总是忍不住回头望一望,想看一看旧事。
柳玉娇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她迟疑片刻后,剩下的话却怎么都没说出口。
一旁的小丫鬟闻弦而知其雅意,面上浮现出几丝为难后,复而低声说道:“回姑娘的话,我们送去的信,没有回音。”
镜中姑娘那张清丽的面庞一点点凉下去,素气的眉眼中带上了几丝失落与彷徨。
她在京中决心要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没哭,她独自一人上路的时候没哭,设计跟不爱的人入床帏敦伦的时候没哭,被人戳穿阴谋诡计、颜面扫地的时候没哭,但现在,她听见自己的信没有回应的时候,眉目中竟多了几丝泪意。
旁的丫鬟心疼极了,只低低的劝她:“姑娘,说不准——说不准过段时间,三公子便来了呢?”
三公子,便是柳玉娇肚子里孩儿的亲生父亲。
三公子姓谢,为京中大户之子,生性浪荡多情,偏生又生的极为俊俏,四处招蜂引蝶,专爱招惹那些闺阁女子,却又从不肯定下心来娶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柳玉娇偏生喜爱他,明知他不好,明知他浪荡,却还是飞蛾扑火一般扑向他。
她为了他,破了女德女戒,失了身子,她央他娶她的时候,他却低笑了一声“我不娶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玉娇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