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里虽不是望族,可到底也是世族出身,这样挨饿还是头一回,却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微时这样艰难。
安道和又拿了一个地瓜,接着道:“我在岭南做了十年的县令,因为家境贫寒,与上头的官员打不起交道而迟迟得不到升迁。后来我夫人靠着做刺绣,一双眼睛都快熬瞎了,才攒了一百贯钱替我打点。”
“后来呢?”郑远不禁稀奇,“郑刺史就靠那一百贯做到现在这个位置?”
安道和用看傻子的眼睛瞥了他一眼,“自然不可能。”
郑远没介意他的眼神,追问:“那你是如何做到刺史的?”
安道和道:“是裴御史不知从哪里得知我的事,将我引荐给太子殿下,才得以重用。所以,我信裴御史,他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用意。””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正了正衣冠,大步向外走去。
郑远道:“你去哪儿?”
安道和头也不回地回道:“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该做的事情……
那就是去视察河道。
郑远瞥了一眼盆子,只见里头静静躺着两个地瓜。
他伸手拿了一个,起身向外走去。
迎面赶来的主簿追问,“刺史这么早去哪儿?”
郑远道:“去做该做的事情。”
主簿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去。
两人才走到府衙门口,顿时呆楞住。
只见府衙门口停了数十辆粮车
这,是又拉沙子来了?
郑远瞥了一眼同样傻眼的安道和。
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两人正愣神,远远地听见空旷的街道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这会儿时辰尚早,雾气浓,只隐约地瞧见一盏灯在浓雾里急速地朝衙门口移来。
是马车。
近了,果然一辆马车在府衙门口停下。
待马车停稳,前头的马车里走下一身披墨狐大氅,容颜若雪的美貌郎君来。
雾气缭绕拢在他周身,越发衬得他如谪仙一般高洁。
安道和与郑远相互对视一眼,忙上前去见礼。
郑远是个憋不住话的,低声询问,“可是又要做戏?”
话音刚落,后头的马车里走下一身着白狐大氅,生得斯文隽秀的少年。
裴季泽郑重介绍,“这位是河东崔氏的家主,此次向朝廷捐赠粮食来了。”
河东崔氏,可是大胤数一数二的丝绸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