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殿内再度陷入沉寂的时候,李世民又拿过了册子一字一句认真看着,语气冰冷:“杜怀信,你过来,一字不落地同朕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怀信盯着李世民翻阅的动作,他真的很想一把抢过册子叫眼前人别看了,可现实中却是他除了讲清楚前因后果什么都做不了。
“魏徵同那起居郎私交甚密,这般作为已然是有好些日子了,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是求名。”
李世民的手一顿,他好似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
看似在听杜怀信讲话,实则此刻的李世民全部的心神都在这一本册子上头。
李世民讥讽一笑,头一回觉得天生的好记性原来是个戳人心窝的巨大负担。
魏徵写就的每一条他居然都可以摘出来一一对应时间地点,甚至连当时的情景,他的神情他的大笑他的不解愤怒他的气急隐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更不要说魏徵当时认真的神情,恳切的劝诫,真挚的话语,他全部都记得明白。
可越是如此,心中的被背叛感就越是强烈。
其实说起来,背叛,他也没有少经历,从浅水原一战的刘文静,从表面祥和的李渊,从曾经他忠心耿耿的下属……某种意义上这些都是背叛。
可除却李渊,魏徵是第二个给他带来如此强烈情绪波动的人。
“扬名……真是可笑,朕同他相处了这几年,朕居然从未看出他心底的渴望。”
“不过也是朕的疏忽,他少孤贫为人又傲气非常,先前转投了那么多了主子,却都是没有一任彻底重用他的,他心中的抱负也被一直压抑着。”
“朕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此而有了执念想要求名,是人便会有私心,朕有,他也有,这不奇怪,但……”
但什么呢?
在场几人屏住呼吸想要听听李世民接下来的话,可是他们却都是失望了。
因为李世民没有再说下去了。
李世民盯着册子,也不知晓是不是因为此刻魏徵不在眼前,是不是因为房玄龄杜怀信马周三人关切的目光,他逐渐冷静了下来,再度开口时已然平静了许多:“朕本以为朕同他是一路人的,如今想来朕与他的关系退回合宜的君臣这一步才是最好的。”
杜怀信呼吸一滞:“陛下这话是……?”
李世民合上册子闭起眼眸:“没什么,朕的真心和朕的信任既然被辜负了,那就收回好了,总归……他也没有全数尽付不是吗?”
“杜子诺……这不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