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当中,房玄龄向来是沉稳的,便是天塌下来他都不会有什么大的表情变化才对。
某种意义上来讲,在对李渊逐渐失望的这几年里,李世民的部分情感渐渐转移到了房玄龄身上。
这个向来宽厚愿意听着他各种没由来抱怨的,也会在背后默默地替他安顿着秦王府的各种事宜却从来不会将这些事拿出来同他说的房玄龄。
房玄龄走到李世民面前,张了张嘴却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房玄龄向来觉得他是个很理性的人,可是这几年下来他已经在李世民这个他择定的主公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情感,他同李世民之间已经不单单是主上与臣下的关系了。
房玄龄沉默了半晌,莫名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
其实李世民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房玄龄要同他说什么。
能有什么事情呢,杨文干都死了,而能让房玄龄露出这样表情的,无非就是后头关于李渊关于他的事情了。
李世民眨了眨眼,眨去了眼角的湿润,他笑了笑冲房玄龄道:“玄龄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讲?”
“那玄龄得快些说,我还赶着要去吃午膳呢。”
听着李世民仿若半点没有发觉毫不在乎的口吻,房玄龄突然侧了侧首,伸手抹去了抑制不住自眼眶落下的泪。
他们的小主公辛苦筹谋了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就算李渊食言了一次又一次,可他心底却始终还怀抱着最微弱的希望。
虽然李世民从未表现过,但他潜意识中却始终撑着一口气。
能者居之,这难道不是件很寻常的事吗?
他打下了天下功盖宇宙,又有李渊反复的许诺,他坐上那个位置难道不是顺利成章的吗?
为什么要沦落到可能担上骂名上位的地步呢?
这难道不委屈吗?
房玄龄看得很清楚,所以在这一刻他才觉得格外难受。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李世民没有抱有希望,也好过如今李渊的反复无常。
“陛下……”
房玄龄顿了半晌终是道:“陛下复诏太子回长安留守,至于杨文干一事,但责兄弟不睦,归罪东宫王珪韦挺及天策府杜淹,流放巂州。”
李世民的面上依旧挂着笑,他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说不上来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李渊残忍地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