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歹也是跟着李渊一道起兵的人,这一路上拉拢突厥,防备屈突通,安抚叛军,桩桩件件他都干得很好。
难道在李世民眼中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为了挣一份功劳也好,为了让李世民不看轻他也罢,刘文静思虑良久,终是顶着杜怀信不可置信的目光,点头应下了殷开山的提议。
“肇仁都同意了,杜郎君还有什么话可说?若是我的法子有纰漏,往后军中我自当唯大王是从。”
殷开山拂袖,盯着目光躁郁的杜怀信,到底念着他年轻气盛,开口劝道:“大王如今正是好好休养的时候,你也莫想着去同大王禀告,你信大王,怎么就不能多信我们些呢?”
说着说着殷开山长叹一口气,面色柔和不少,怎么还真的与一个小辈计较起来了,实在有失他的气量。
“好了,这一路上送大王回来,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又是这样。
无意识将他们当做小辈,需要其照顾教导,固执却又不带丝毫恶意。
杜怀信猛地闭眸,无话可说,疲惫无力将他拖入无可奈何的沼泽。
资历年龄官位,永远是一道坎。
杜怀信眉头紧皱,他被斩断了与李世民通气的可能,只盼望着殷开山靠谱些,莫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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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元年,七月,浅水原。
天气炎热,杜怀信站在刘弘基身侧,不安地环顾四周,他总觉得有些太安静了。
“很不对劲,”杜怀信喉结滚动,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人呢,他们有什么计划,总不能是瞎子吧?”
刘弘基握紧腰侧佩刀,警惕回道:“不知,但司马太过放心了,仗着人多便轻视防御,只怕会出事。”
杜怀信刚想说些什么,突觉后头远处一阵骚乱,喊打喊杀的声音陡然响起。
站了许久饥渴骚动的士兵本就不满,如今又搞不清楚后头的情况,只听得各种惨叫和咒骂哭泣,队伍一瞬便乱了。
杜怀信刚想开口稳定军心,谁曾想后头的队伍如潮水般涌来,将他裹挟着往前头带去。
他只能勉强挣扎站稳身子,可还未等他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一阵马踏声响彻云霄。
杜怀信心一凉,脑子飞快地下着结论,身子越来越冷。
薛举占据陇右,那里是隋朝的养马场,产出的骑兵何等优秀。
如今他们多为步兵,本就没有优势,被偷袭后人心慌乱,阵型又散了,这是大败的趋势。
杜怀信红着眼眶,手上动作不停,拼了命地扯着嗓子指挥,尽己所能护住身侧每一个人,哪怕受伤了也无所谓,一步不退,居然渐渐聚拢一批可用的队伍。
“赶紧去告诉元帅,让他赶紧撤退,这边要顶不住了!”
杜怀信满手是血,扯过一个小兵就大声嘶吼着,而后不顾他的反应,一把将人推开,自己又上前顶住了薛举的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