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信看得一头雾水,仔细听着二人的对话,倒也渐渐琢磨过来,这是在…核对死亡人员。

忙完了这两桩事,李世民带着杜怀信漫无目的地走着,终于再次开口:“怎么样?”

“好受多了吧?”

“我知你所想,但战场上不好思虑过多。敌人可怜否、该杀否,这些都不是我们该考虑的。”

“作为兵,只有尽己所能做好自己的任务,才能保护更多的同袍。”

“该不该打这个仗,那是主帅的思量,是陛下的思量。”

“实在难受,就跟我事后去伤患营走走,再不济,就跟着收敛尸骨的队伍,帮着人入土为安。”

说到这,李世民的眸子黯淡下来,低声喃喃:“不过这次不行了。”

没等杜怀信询问,李世民立马转移话题:“不要想太多,后头几日,你日日随我出行,我带你去散心,别老想着这桩事。”

“若还有战事,我再带你一同上战场,等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如何?”

杜怀信的眼眶逐渐发热。

眼前这个少年,看出了他的痛苦与犹豫。

但他选择了用如此温柔的方式,用着最真挚的话语,就这么注视着他,把一颗记挂担忧的心就这么捧出来,问着他“如何”。

“都听二郎的。”

杜怀信狼狈地扭过头去,不想让李世民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却自余光看见了少年释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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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一年,八月初八。

各地叛乱的消息起复不止,李渊终日忙于平叛,而他那自四月起,就一直待在汾阳宫避暑的表弟杨广,终于舍得动弹挪窝了。

大隋天子杨广巡游北塞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连远在突厥的可贺墩——大隋义成公主也有所耳闻。

大隋境内已是处处烽火,陛下居然还有心思在这个关头巡游北塞?

义成公主一面贴着花钿,一面忍不住皱眉低斥:“好生愚蠢。”

“可汗哪儿可有动作?”

“回可贺墩的话,奴去打听了,可汗早早点了数十万骑兵,预谋着趁陛下巡游北塞时袭击车架。”

要说突厥也就这点风俗好,军政大事可贺墩都有参与的权利。

念及此,义成公主神情怏怏,无聊地拨弄指甲。

父死子继,这么一个烂到骨子里头的国家哪里又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