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吴之筱终于查验完尸体,写下复验状,签下验尸格目后她便从殓房里出来,而杨也遇因有窦寺卿的百般阻拦,他没能在三天内进到殓房里,终究是输给了吴之筱。
其实大理寺卿窦芳是为了保全杨也遇,不想让他掺和到这件事情里,更不想让整个大理寺卷入其中。
可依吴之筱看来,如今再难回头了,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不过,走夜路之前,她得回府好生睡一觉。
吴国公府中诸人三日没见她回府,又听闻外头传言说她闯了祸,惹了事,忙上前问她许多话,大约是这三日过得可还好?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吃得可好,睡得可好之类。
她已没有力气再应付这些问话了,从吴国公府东侧门到她自己院中这段路上,她低着头半句话都不说,连嗯嗯哼哼都难以发出来。
双耳若蒙上一层棉布,听到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双眼蒙上一层白纱,看到的人隐隐约约的,就连双脚都觉得漂浮在半空,整个人出离的困倦难捱了。
她一回到院中就进了浴室,脱光了衣裳,噗通一声,一头栽倒进浴桶之中。
咕噜咕噜,她身体的求生欲迫使她从热水里冒出湿漉漉的小脑袋来,鼻子还是呛了好些水,有气无力地咳嗽了几声,便再没力气做别的了,瘫坐在浴桶内任人摆布。
她迷蒙的双眸看到坠珠领着几个贴身婢女进到浴室帮她沐浴,擦洗,浣发……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道了。浴桶为床热水为被,她将自己裹在融融暖意之中,脑袋一歪,靠着浴桶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
昏昏沉沉间,她在水雾缭绕之中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高高大大的,正背着她在整理散落于地上的衣衫。每一件他都抖落干净,并捡起掉落的零碎物什,一一折叠好放到竹衣篓里。此人应当很是喜欢干净,喜欢干净胜过了喜欢人,若不然都进了浴室了,竟然还有心思收拾凌乱的衣衫,着实令人恼火。
那人的背影挺拔,半旧的深青袍服纤尘不染,墨黑头发整齐束起,露出修长的后颈,背脊挺直。他转过身来,鬓若刀裁,面容冷峻,薄唇紧抿,唇侧蕴着淡淡疼惜,眼眸微敛,眼角溶着浅浅温柔。
再后来他用一条腰带蒙住了双眼,并走近了浴桶,抱起水中晕乎乎的吴之筱……最后吴之筱便到了床上,入了他的怀中。
她虽迷迷糊糊的却也确认过了自己身上是穿着底衣底裤的,不至于不知羞到光着身子往别人怀里钻。至于底衣底裤是谁替自己穿的,吴之筱心知肚明,只是疑惑他适才帮自己穿衣时,明明蒙了眼的,为何还这么熟稔?熟稔到吴之筱自己穿衣都没他替自己穿衣穿得利索。
不对,他就算没蒙着眼,也不应当这么不疾不徐,得心应手的。
不过她现在也没打算拿着这个来诘问他。
她安安心心的在他怀里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