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夫来验伤,以探其中虚实,这一招接着一招,左相从下船到现在,说的是句句废话,做的却是件件实事。
“赵知州,你们州衙里事忙,我是知道的,你先回州衙去吧,莫要耽误了公事,不必顾虑我,接风宴也免了。”
左相到底是已上了年纪,走了几步路便觉力有不逮,摆摆手,在随从服侍下,步行俯偻,上了一顶八人抬的银顶紫帷的大轿内,往北城的方向去了。
左相的大宅内,前前后后早已收拾妥帖,亭台楼阁,水榭池塘,全都整理得干干净净,奴婢小厮等也都安排好了,只待左相入府。
狄甫循入府,贴身随从紧跟其后。
“左相,赵知州命了几位仵作前来,就是当时给……”随从低头垂首,略过一些左相听了伤心的话,道:“是否需卑职前去质问几句?”
“问什么问?要真的有什么,还等着我们来问?”左相甩甩身上的葛布衣的宽袖,道:“晦气,都给我赶出去!”
“是!”随从冲身后几个人使眼色,命他们把那些仵作都赶出去,再支吾道:“可案子的真相……”
“要什么真相,御史台要真相,大理寺要真相,刑部要真相,他们要就让他们自己去查,查焦黑的尸体,查死人生前的路径,查这个物证那个人证,我要什么真相?!”狄甫循进了正堂,接过婢女送上前的茶,喝了一口就呸的一声吐掉,看着立马就跪在地上的婢女,冷声道:“我只要临州州衙的人给我儿子陪葬!吴之筱首当其冲!”
跪地的婢女双肩发抖,随从轻轻踢了她一脚,命她赶紧滚出去,她便逃命似的退了下去。
狄甫循坐于紫檀木的圈椅上,随从上前,躬身点了一盏茶,倒茶筛茶撇茶沫,晾温,每一步都极细致,分毫不错。
将点好的茶端至左相手中,低声道:“可是这无凭无据的,也不能拿吴通判怎么样……”
“我儿的案子无凭无据,那就造出一个有凭有据的案子来。”狄甫循接过茶盏,低头喝了一口便放下,道:“你这几日去州衙,和那赵泠喝喝茶说说话,寻寻这位吴通判的错处。”
“是,卑职领命。”
左相要想在临州搞出一个新的案子来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这个案子的元凶必须得指向吴通判,届时只需依法拿办她。
律法是一把利剑,这把利剑是杀人最好的武器。
狄甫循的目标很明确,只要吴之筱死,既然如此,真相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狄笛怎么死的,死在了谁的手里,为什么而死,都不重要。
这位左相在官场这么多年,有些真相并不需要去探寻,他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