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春分当夜,他从施敬承口中亲耳听见真相,所得的温情尽是虚假,身旁所有人,都不曾真正看得起他。
在世人眼里,他甚至不算堂堂正正的人。
憎与怨浓烈至此,谈何“为了大昭”。
面对眼前这群所谓的正道之士,江白砚从未想过拯救。
“十年前,你父亲背叛大昭、投靠邪祟,已令我失望至极。”
施敬承沉声道:“你为何要步他的老路?”
他神色悲恸,隐有怒容,听语气,确是义正辞严。
江白砚轻勾嘴角。
半月前,施敬承还正色对他说过:“你爹娘皆是心如明镜的善人,你爹叛逃之事恐有猫腻,待我查明,给你们一个交代”。
原来是精心编造的谎话。
思忖间,脑中又是一阵剧痛,嘈杂的声响越来越多。
“你凭什么为他们去死?”
“这样的世道,有何好护的?你本就不在乎他们,不是吗?”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邪气缭绕,距离江白砚最近的剑客见势不妙,一剑直指他眉心。
邪祟的低喃引来阵阵疼痛,江白砚咬破舌尖,任由血气漫延,勉强保持理智。
他不愿死在这里,也不愿被邪祟侵身。
他还没见到施黛。
江白砚年纪轻轻,已是镇厄司中剑术超群的强者,但面对几十名高手的围攻,任谁都无法全身而退。
遑论有施敬承在场。
分神去抵御一次接一次的袭击,对于邪祟的压制,理所当然随之减弱。
江白砚身后,黑气愈重愈浓,渐渐地,竟凝作树木枝桠般的实体。
“不好!”
有术士眼瞳骤缩,骇然惊呼:“是……是邪祟!它快出体了!”
这声嗓音落下,仿佛是对它的回应,邪气一如纸上泼墨,猛然向四面八方溢开!
上古邪祟的力量何其强大,曾以一己之力摧山捣海。
眼下它尚未完全自由,已掀起狂风汹汹,在众人面上割破血口。
前所未有的撕裂感充斥识海,江白砚因痛意一刹失神,双目腥红,终是咳出一口鲜血。
见他如此,近处几人趁机上前,却见邪气穿来——
霎时间刺破他们胸腔!
轻而易举杀了人,邪气在半空晃荡一下,抖落殷红血渍。
血水似雨珠,滴在檐下之人颊边,惹得惊呼不断。
江白砚濒临失控,邪祟即将出世。
下一刻,吞天噬地的刀光乍起,所过之处,邪气皆作齑粉。
渡厄凝作一道霜芒,淡金咒文若隐若现,斩碎大半邪潮。
施敬承冷眼觑来,杀气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