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茫然,又像有些不服气。
让他觉得新奇。
她为何不怕他?
明明胆子不大,亲口承认过害怕昌乐坊中的鬼影——
江白砚比那些鬼影危险得多。
他没有为难施黛的兴致,看了眼后者罕见的怔愣神色,扬唇挪开视线:“玩笑而已,施小姐不必介怀。”
话音未落,却见施黛从袖口掏出一张符纸,咬破自己的食指。
这回轮到江白砚愣住。
指尖涌出鲜血,她被疼得轻嘶一声。昨夜血蛊发作,施黛割破皮肤前,亦是一副慷慨就义般的神色。
他于是明悟,这姑娘很怕疼。
将食指按上符纸,施黛以血为引,勾画符文。
她已渐渐想起原主的全部记忆,只不过本身没怎么画过符,动作略显笨拙。
莹白指尖沁出鲜血,没过多久,一张粗糙符箓绘制完成,被她折叠成一个小小的黄色纸人。
伴随口诀声起,纸人软绵绵直起身来,舒展身体一跃而起,如同窜天猴般,径直腾空。
这是符术入门的纸人。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画符一次成功,施黛欢欢喜喜扬起嘴角:“这张纸人由我鲜血勾画,受我灵识影响——我没法子飞天,不如让它代替,去月亮边夸你。江公子可愿意?”
虽然粗糙了点,但四舍五入,总归有她的血脉嘛。
因并不熟练,纸人被叠得胖乎乎,围着江白砚螺旋摇摆一会儿,乘风飞上天际。
的确是全旋绕月飞行。
冬夜清寒,冷月如霜。
纸人随风飘飞,好似轻盈羽毛。心口之上,仿佛亦被羽毛轻拂一把,稍纵即逝。
奇怪的人。
想不懂她。
江白砚眼睫轻颤,好半晌,很轻地笑出声:“多谢施小姐。”
“这有什么好谢的。”
施黛掏出金疮药,小心给伤口抹上:“江公子可有受伤?”
江白砚:“无碍。”
他的白衣处处染血,看上去狰狞可怖,其实几乎没一处是自己的。
施黛凝神望去,只瞧见他小臂处衣袖的一处裂口,和手背几道模糊血痕。
被满院的邪祟包围,怎么可能完全不负伤,得亏江白砚能一声不吭。
这种程度的伤势,在他看来属于“无碍”吗?
施黛碰了碰自己被咬破的指尖。
“这个,”施黛把手中盛有金疮药的瓷瓶递给他,“你用吧。”
“……不必。”
江白砚:“我房中有伤药,回府后,自会擦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