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恨意已经消弭了,面对着被困在泡中的蠪侄,他们的眼中更多的是冷漠。

在这一刻里,双方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凶手在阴差阳错间落入了受害者的处境,在无尽的恐惧中,像是被它夺走生命的那些凡人一样,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它睁开了眼睛,九双血红的眼睛里都是徒劳的狠毒。

它的声带已然损毁,但却仍旧用它的九张嘴巴一张一翕地、无声地对着众人说着什么。

它似乎已经疯了,它竭尽全力挥舞着自己的四条腿,亮出自己如今已与普通的狐狸毫无区别的指甲,不断地在空中划动,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呼气声。

它的九条尾巴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变得干瘪而粗糙,仿佛从山林里走出的一只瘦弱的狐狸,面对着比它强大不知多少倍的敌人,任何的反抗都变得像是小丑一般,只会暴露出它的弱小。

杨桃一直看着它,看着它在那个坚固的光球中挣扎。女孩的眼睛变得冰冷。

她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将手中那柄木剑举起,并不锐利的剑尖直指蠪侄。

蠪侄的眼睛变得惊恐异常,九个脑袋都挤作一团,死死地盯着那柄剑的方向。

它开始退后,将整个身躯都紧紧贴在了光球的壁上,将自己贴成了一张狐狸皮。

杨桃的手开始颤抖,但却将剑握得更紧。

她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地向着那只凶兽走去。

很快,剑尖便触碰到了光球,然而,那困住蠪侄的光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的阻碍,木剑像是穿透平常的空气一样轻松地穿过了它。

随后,它刺中了蠪侄。

没有鲜血,没有哀嚎,只有一只皮毛枯燥的狐狸,在笼中挣扎。

它仿佛被那柄朴素的木剑固定了,像一只被钉子钉在墙上的壁虎一般,不论怎样奋力地挣扎都无法挣脱。

它身后的其中一条尾巴渐渐消失了,它的一颗头颅也随之散作灰色的尘埃。

女孩被这样诡异的景象吓到了,双手猛地颤抖了一下,将木剑拔了出来。

但下一刻,还未等蠪侄顺着光壁滑下,她就又一次举起木剑,发狠地在它的身上刺下几剑。

登时,蠪侄的头颅和尾巴不断地减少,一股又一股的灰色尘埃从光壁中飘出,又被微风吹散,化作须臾。

当它只剩下唯一的一颗头颅之后,女孩终于松开了自己已经握得发麻的手,无力地瘫倒在地。

木剑坠下,在地上发出轻微的鸣响,偶然间有银光在其上闪烁,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杨桃怔怔地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已经昏死过去的蠪侄,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而在她的身后,老者的魂魄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弯下腰,轻轻抚过女孩的头顶。

随后,他的身影渐渐发出光芒,向着天空的方向飞去。

女孩仰起头,看着天上划过一颗流星,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