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秋莎就是娜塔莎。娜塔莎是多面体的称呼,喀秋莎是侧面的称呼。
正因为我也是她,所以我知道娜塔莎任由我取代她的原因是因为她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
她的爸爸哥哥走了,她的妈妈也不见了。
小孩子最珍贵的一切都不见了。
失去所有羁绊的她原本挣扎着要寻找回家的路,但我插队进来——我想要取代她,而我也是她,所以她将她的一切都给我了。
现在的我是谁呢?
……什么也不是。
喀秋莎是虚假的。“我”是虚无。
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些构成人格的一切该如何获得?
——从成为无知的婴儿开始,父母会谆谆善诱引导孩子建立人格,而婴儿一方面由于家庭的教导,一方面在成长过程中自己探索世界,二者互相成就建立属于人的人格。
喀秋莎的父母是反政府组织研究员,苏联在喀秋莎出生前消灭了他们,消灭了喀秋莎被教导成坏孩子的可能……但也没有给喀秋莎被父母教导成好孩子的机会。
我的人格是假的,是实验员用代码编写的虚假人格式。
我不爱世界,不爱人类,是代码让我爱这个世界,爱这里的人类。
作为喀秋莎的我不爱这个世界,也不恨这个世界,我没有善恶,也没有喜恶。
我的理性告诉我,我的三观不应该是代码赋予我的三观,但这不代表我就要反对它们。如果我为了反对代码就要去恨这个国家、恨这个世界,那我仍然没有自己的人格,因为我只是为了反对代码而反对,并不是因为“我”想反对代码。
反社会人格也是一种人格,而我没有人格。
苏联对我的教育也是虚假的。
那只不过是在同化我让我变成他们的“同胞”,保证我会愿意成为他们优秀的战士或者武器。
我的同学们都是克格勃特工的孩子,我的老师都是克格勃的特工和研究员。
——你看,我生长的环境完全是假的。
无论是接受也好,否定也好,真正的我什么喜好偏向都没有。
除此了这具夺来的身体和从世界手里夺回来的生命,我什么都没有。
我已经取代了娜塔莎,所以我不能再变成被娜塔莎融合。
现在的“我”,现在的“我”的本能、“我”的人格、“我”的情感,所有的一切仍然是属于娜塔莎的本能。
喀秋莎也是娜塔莎不错,但我是喀秋莎。
如果继承娜塔莎的,那就是否定喀秋莎的——我对活下去的渴求,我为此的一切努力,所谓作为人的象征的一切统统被我自己否定了。
生命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想要活下去的挣扎是我作为人类而出生的第一声婴儿啼哭。
我已经是一个诞生于世的人类了。
“尼古莱——”外面呼唤的声音。
我后背的外套被取走了。
……确实有一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