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暗处走出,浑身是血,擦了一把鼻梁上的血迹,淡淡说:“你不要尖叫,抱头蹲到一边去,我不会杀你——”
见她伸手摸掉落在地的对讲机,他突然压低声音:“不用叫人了,外面的人已经死光了。”
看守:“!”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带血的眼珠,像捏着一颗寻常珍珠似的,面无表情,对准虹膜锁。
看守被这一幕吓惨了,一声不敢吭,不断往角落里蹭去。
大门打开了。
男人像偷偷摸摸藏橡皮糖的小学生似的,立刻背过手,扔掉眼珠,用靴跟踩碎。
他颤声说:“提……提督?”
“唔……”
那位传说中的名将闻声才转过头来,黑发垂落,肤色苍白,指尖还咬在牙齿里,带着略显困倦慵懒的神色,像一只娇小的黑猫——
下一刻,她的身体打了个寒战。
扑通一声,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那个血淋淋的男人按在腰间的手也突然颤抖起来,他快步上前,单膝落地,扶住方彧的双肩:
“阁下……阁下……我……”
他目光落定在满壁血字上,声音一哽,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压抑地低声哭泣着。
方彧看起来懵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伸出手,试探性地拍拍洛林的肩膀:“唔……”
洛林将头埋进了方彧怀中,越哭越收不住,几近失声。
方彧心慌意乱。
发生了什么?洛林……洛林来救她了?
是他自己的行为,还是廷巴克图的行为呢?如果是廷巴克图的行为,那要塞究竟……
不,不对,这件事姑且放一放。更重要的是,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抱头痛哭。
——应该快跑才对啊,哭什么!
方彧一面这样焦急地想着,一面原因不明地泪流满面。
她跪在地上,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想说话,却骤然间忘记了如何发声。
不行,一定要说话才行。不说话,她又没学过手语,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她拼尽全力思考,调动全部的声带力量,终于憋出一句:
“对……对不起。”
洛林像被刺痛了般,痛苦地哀嚎一声,一拳砸在地面上:“!”
方彧吓了一跳,慌忙用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和血水。
舌尖灵活了一些,至少“对不起”她想起来了,而且说得很顺,她有些欣慰,忍不住再说一遍:
“弗朗西斯卡……对、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方彧可怜巴巴地闭上嘴。她暂时只想起来这一个单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