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不是未卜先知者,而是拨弄她命运之弦的那个人。

他可以让她的父亲轻而易举地殒命,他可以让裴行野收回差点寄出的戒指。

他说,不会有好结局的,那就不会有。

……

一道温和悲伤的嗓音在她耳边,忽远忽近:“阿云,阿云。”

“行野。”佐藤云做梦般答应了一声,忽地惊醒——

裴行野单膝跪在地上,倾身向着她,金红色的长发垂落在深蓝制服上。

他双眼通红,比她更疲惫憔悴,看起来不只是熬了一夜、哭了一场的样子。

佐藤云:“你、你怎么了?”

裴行野猛地抱住她肩膀,把脸埋进她肩头——

“佐藤先生,准将……”他无声哽咽,“对不起,我、我是来帮忙的,反而对着你哭。但是我,我太伤心……”

佐藤云忽然感觉长久以来的愤懑都消逝了。

他和她一样爱她的父母。此时此刻,只有他理解她的绝望。

她心里一松,泄了气般投入裴行野怀中,嚎啕大哭:“行野,行野!”

裴行野无比温柔地轻拍她后背。

她渐渐平复下来:“行野哥哥,他们、他们不让我把爸爸带回家,你有办法吗?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们把爸爸带回来!”

裴行野抚摸她后背的手停顿半晌,才低声说:“桑谷政府担心影响对叛军的政策啊。”

佐藤云一愣。

她猛地从裴行野怀中挣脱:“你什么意思?”

裴行野一怔,露出受伤的表情:“我也想让佐藤先生回来……”

“那你就去和安达说——他难道还能像不接我通讯一样,不接你的?!”

裴行野沉声:“阿云,逝者已矣,如果因为这件事破坏远星和平的可能,未来还会有更多人像我们一样,在战场上失去父母的。”

佐藤云看向裴行野,浑身发抖——

她不是不可思议。她正是太了解他,知道他可能怎样做,然后眼睁睁看着一切朝着自己心中那个最悲剧的结局陨落,心如死灰。

佐藤云神经质般用手摸着胸口:

“行野,你……是来做说客的。”

“阿云……我没有!”

裴行野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这种神情也是她看多了的。

从前她因为他出去鬼混而生闷气,他一开始还会这样可怜巴巴地解释解释,后来双方都默认了这件事,连这点解释也没有了。

她笑了:“行野,你好厉害,我佩服你。”

裴行野:“……”

“我的父亲在你什么也不是的时候就跟随你、帮你、照顾你,为你而死。我这么多年来这样屈辱地等着你——你却能在他灵堂前假惺惺地掉这么多眼泪,对我说这种大义凛然的话。你演技真好,你心真毒,我做不到,我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