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着带有帝政风格的贵族服饰,相片色调明快,可拍摄手法却很诡异——

总让方彧想起监狱里囚徒的入狱照,或者学校里实验动物的遗像。

“……”方彧忍耐着不适,看了下去。

裴行野的照片大多是双眼弯弯、笑眯眯的,随着年龄由幼及长,笑得越来越温和生动。

可安达却由始至终对镜头怒目而视——甚至年纪越大,愤怒得越不加掩饰。

到了最后一张、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简直就快从中扑出来咬人了一样。

方彧抬起头:“这是……安达阁下和裴提督。”

老安达迎风而立:“嗯,我的两个孩子。”

方彧:“……”那您的小儿子呢?买一送一饶的吗?

老安达低声说:“我家庭不幸,父母以对待敌人般的残暴对待我。这使我叛逆,想反抗他们,继而又想反抗当时的制度。”

“我深知制度之内的反叛者,会有怎样可怖的力量。”

“时移世易,这不是那个拿着锄头,就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代了——黎明塔只能也终将从内部坍塌。”

“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在疑惑……我给人类联邦奉上了两个怎样的怪物。”

方彧莫名心脏一缩,望向老安达。

安达平章平静地说:

“我老了,再没有什么扶大厦于将倾的心气了——怪物也好,反叛者也罢,推倒黎明塔也好,革我、革谢诠、革海拉的命也罢,我都不想再管了。”

“……”方彧默默观察。

安达家父子关系非常冷酷诡异,她知道。

但按安达平章的表现来看,父亲这方是和柔退让,完全是儿子单方面地与父亲过不去。

不过,方彧忽然想起裴行野对付兰波的手腕。

……单方面和柔退让,其实把对方压制得死死的。

可他们毕竟是一个派系的,就算内斗,又能斗到什么地步?

“方将军,您见过桑谷的落日吗?”

方彧:“桑谷的落日很短暂,我没有注意过。”

“尸居余气之人,对于行将逝去之物,总是有着异常的感情。我时常欣赏落日,那是非常瑰丽之景色。”

安达平章回过头,眉目舒展,温和地说。

方彧回到军部,步履沉重。

洛林、弗里曼和帕蒂都没有回家,聚成一团,在办公室里等着她。

一见她进来,三人纷纷跳起来。

“安达阁下怎么样了?”“听说伤势很严重啊……”

“那小子还有救吗?如果没救了,您打算怎么办?”

方彧:“……”

她能体会到下属们是怕她一个人寂寞,再想起兰斯,所以才迟迟不下班的。

但没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