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蒙带着浮皮潦草的热情。
安达很守应聘者的本分,努力收敛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与巴特蒙握手。
他一旦去除了高傲这种元素,就显得有些内敛阴沉,好像时时刻刻在紧绷着、思索着什么。
“……听说您在奥托遇险,家父很是担心。”
沉默许久,安达才沉声说,语速非常缓慢。
巴特蒙:“哦,这是不敢当,我是有惊无险,这就显出平时得人心的好处来啦。”
“是方准将听说黎明塔危急,立刻派兵前来保护我……”
总长先生正为这位家姓显赫的访客感到头疼,烦恼没有政绩可以唬人,忽然想起这一桩值得吹嘘的事。
他忙略加想象、加以发挥,眉飞色舞地讲起方彧“救驾”的殷勤态度。
“……方彧那孩子泪眼汪汪看着我,抓着我的胳膊就不松手,说,如果阁下有个三长两短,下官岂不是辜负了全联邦的人民吗?”
“我赶紧安慰她,没关系,肯雅塔之流能奈我何,我好着哪。”
“她还直说哪,我对她有知遇之恩,实难报答,万死不辞……”
“阿嚏!”
门外传来一声莫名其妙的喷嚏,总长并未在意。
巴特蒙全副精神集中,热情洋溢地讲故事,同时观察对面人的神色。
安达低眉默默听着,虽然不置一词,表情也八风不动,却时不时连连点头,到紧要关节,眼中更是频频流露出向往之色。
巴特蒙心情大好。
他从前只听说,老安达的长子是个非常有性格的人——
“有性格”,对于一个贵族子弟来说,很难说是句赞美。
多半指这人是个纨绔,且纨绔的方式不走寻常路,还不服他爹的管教。
不过现在看来,这人也不是传言中那么不好对付嘛。
就是个很内向、很羞涩的年轻人,因为不擅长交际,又喜欢自矜身份,所以只能一直板着脸装冷酷……
这种年轻人他见得多了……
“安达教授,您总不是来给我写传记的吧?哈哈。”
巴特蒙开了句玩笑,他知道安达在大学工作,大概是会写书的。
安达表情微妙了片刻:“不是。”
“那您是来干什么的?”巴特蒙将身往后一仰,“我是个爽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安达似乎对这句答复很满意,松了口气般,刚刚张开嘴:“……”
巴特蒙没注意,继续说:
“说实话,我过来之前听过您不少的闲言碎语,什么您能把方圆一百里的鸡都吓得不敢叫啊,什么您一说话就令人很尴尬啊——我还挺害怕见您的呢,哈哈哈。”
“但是没想到啊,我一见到您还觉得挺亲切的,感觉就像我家孩子……我孩子今年二十四,哈哈,比您稍小一点,稍小一点……”
“他和你一样,哎呀,像他妈,不像我,天天说自己社恐,就爱躲在房间里玩他那手办娃娃。别看他在家那个熊样,结果看到陌生人呢,还拽拽的冷冷的,倒挺有风格,一大堆小姑娘小伙子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