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伯父。”
“伯……”
小少爷脑筋转不过来,半日才道:“你伯父自己的儿子呢?他怎么不卖身,非得把你卖喽!”
“他没儿子。”
“……”
也有道理。
小少爷又艰难地转动着他稠闷闷的脑袋,“那你爹呢?他兄弟死了,难道就不管?”
“他想卖自己,可是没人买。”
“啊?”
“他太老了。”
“啊……”
这话简直毫无道理,却偏偏该死的毫无破绽。
好半日才醒过闷儿来的小少爷一把揪住一个小厮,龇牙咧嘴地问:“哪个犊子说他其实是个好人的?哪个说的!!”
又过几日,小少爷仔仔细细回想整件事。
“这么说来。他们家一堆活人亲戚就凑不出银子置办棺椁,非要把他给卖喽。可见贫困至斯。”
又想他失家败业的在这里,着实不容易。竟然从心底对南壑殊生出一丝怜悯。
真可怜呐。贫贱人家百事哀。贫穷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呢?
啧。
小少爷预备下馆子来体察一下民情,看看贫苦的百姓们是怎样的衣食住行。
他往酒楼油污污的凳子上一坐,往左边桌上一瞧——烧花鸭,烧鹅。
小少爷:“……”
往右边桌上一看——溜鱼段,卤肥肠……
小少爷看得直流口水,得出一个痛心疾首的结论:
穷苦百姓吃的比他家好一万倍!
正在他泪水与口水齐流的当口,余光中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少爷定睛一看,竟是那个把废宅卖他高价的骗子。好大一笔银子啊,饶是有钱,小少爷也不肯当这个冤大头,当即上前理论。
骗子先还有些怯,但一见他孤身一人,反而硬气起来。
小少爷揪住他衣领要带去见官。那人梗着脖子道:“你说我骗你,你也没有证据。原是你情我愿,一手交钱,一手交物。去了衙门你也不占理。”
眼见小少爷要吃亏。忽而斜刺里窜出个青年,只见轻袍缓带,落拓风流,折扇在手,绝非纨绔。天青色的衫子自有一番山林逸气。
青年乐呵呵道:“这位爷好生面善,是哪里见过的?”
少爷纳闷儿地遥遥头,“你谁啊?”
青年堆上成倍的笑,“爷贵人多忘事,咱们是亲戚呀!”
那骗子左右看看这两人,正待脚底抹油。却被青年一把薅住后脖领,猛地掼在地上。接着又往身上踹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