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壑殊问:“信上说了什么?”
南岑遥道:“我也才刚在父亲书房看到的,只读到‘犬子如若不服管教,尽可随意摔打,打服为止,打死最好。’我已笑得撑不住了。”
南壑殊也被逗笑了。
南岑遥又道:“实不知这样一个糙鄙之人怎的生了小木头这么个水秀孩子。”抿了一口茶,接着道:“我已回信了,倒是替小木头上了个好儿,说他很服管教。对了,他父亲信中还央咱们一件事。”
南壑殊笑问何事。
南岑遥道:“求咱们帮着留神,物色位姑娘作媳妇。要家世、脾性皆好的。”
未及听完,南壑殊面色哐啷啷跌下来,冷笑一声道:“大哥应了?”
南岑遥笑道:“应他个死鬼!且不说我无念境是什么地方,怎可替他兜揽这事!只单说这孩子如今在你屋里侍奉起居一应大小事,事事离不开他。这要是成了亲,难道他小夫妻两个一同伺候你不成?”
南壑殊不禁哑然,虽心知他是打趣的话,却也臊得失笑无语,半晌道,“大哥又不长进了,胡说的是什么!”
南岑遥先时高兴,口里少了把门儿的。听闻此言,一时醒过闷儿来,面露讪讪之色,便从上首挪下来。
见他如此,南壑殊反不好多言,又叙了些闲话,南岑遥便要起身作辞,南壑殊款留不住,遂送至门外,由他取路自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的一章会很早。一觉起来就能看到啦~
第64章
至晚时分,南岑遥遣侍者给木惜迟送来一封信并一个匣子。展信开时,见是他远在家乡老父的字迹。上面写道:
“……为父知道无念境的规矩,每逢年节,弟子都是要着父母接往家去的,然为父事多,今岁便作罢,你安分在无念境修习,不得生事。南尊主与两位公子的节礼为父已送妥。匣中此物唤作水沉香,系为父在屋后沼泽内所得,赠与你略表亲思……”
木惜迟拾起匣子,见里头一枚雀卵大小圆滚滚的物件,托在掌心,油脂光华,厚密坠手。木惜迟把玩摩挲了一阵儿,不觉想到家里,心里泛起一层烦腻。便随手一丢。
一时又惦着南壑殊,怎还不传人进去伺候。日间瞧他面色似乎不大畅快。如此想着,便自己轻轻来至南壑殊卧房,只见他将面朝里,和衣倒在榻上。
木惜迟走近前,唤了一声“公子”。对方全无对答,像是睡着了。便轻着手脚将床尾的铺被展开,替他盖在身上。
才刚一盖好,不料南壑殊把手一撂,将被掀在地上。见如此,木惜迟方知他先前是装睡,便伸手去解他衣裳。
南壑殊僵着不动,木惜迟施展不得,上去搬他的身子。不想竟如石头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能撼动。
木惜迟皱着眉思索了一回,猜想这又是为什么事着恼不理人。便道:“嗳,身上这么些玩意儿,不解下来,仔细硌得疼。”
南壑殊丝毫不理,只管装睡。木惜迟无法,只得问道:“我又有了什么不是?”
等了半日,仍是不答。
南壑殊虽是天下独此一格的冷淡怪癖,惜字如金。可像今日这样三呼不应,两声不答的也不常见,况又是平白无故。倒把木惜迟没了主意,只好默默退出。
到院子里,迎面走来了花影,看见木惜迟,唇角勾上来一丝冷笑,道:“木公子贵安呐。”
木惜迟听他口气有异,心中更加惴惴,自思道:“我今日是哪里来的晦气,偏偏碰在这两人气头上。”
因赔笑道:“花影哥,小的有了什么不妥,可是连公子也冲撞了,我才刚进去,公子不睬我哩。”
花影冷笑道:“不敢不敢,木公子哪里‘小’,我们才‘小’哩。木公子人大心高,我们这个东华宫哪里够得上木公子的眼界。连我们主上也才是有不妥。又不会说话,又不留心在衣服上作文章,看不见高了低了,瘦了胖了。行动不如人,尽着无趣讨嫌,偏还阻了别个好姻缘。”
听花影一口气说出这么大篇话,里头似有四五路的缘故,夹枪带棒。又像为着南壑殊,又像是为着他自己,又像是编派南岑遥。因全摸不着头脑,木惜迟不敢自辩,只得红着脸给花影作了个揖,贴着墙回了自己屋子。
翌晨,木惜迟特特起了个大早,守在南壑殊屋外。待里面有了动静,便赶进去服侍。南壑殊并不瞧他一眼,也不甚配合。木惜迟寻话来搭讪,笑问着道:“今日是佩这只白玉兽头的,还是佩这只青玉飞鸾?”
南壑殊全不理会,木惜迟无法,拿了白玉兽头的带钩为他系在腰间,手指从边缘塞进去试了试松紧。待调试妥当了,转身去端茶给南壑殊漱口。只这须臾的工夫,等再回过身来,南壑殊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