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南明扶至榻上坐好,木惜迟轻轻帮南明揉着额角。看着他深深陷下去的眼窝,本要问的话也问不出了。
木惜迟心里隐隐奇怪,经过同伴被杀,双眼被剜那样惨痛的事,南明居然能如此云淡风轻,一笑置之。他难道是创伤太过,一时激的忘了么?
“明哥,”木惜迟还是忍不住要问,他极尽全力地柔声细语,不吓到南明,“到底发生了什么?张材是怎么死的?”
南明面色不动,半晌道:“晚儿,我不记得了。方才那个仙君告诉我张材死了,我才知晓的。”
木惜迟不甘心,追问道:“那么明哥,你再想想,你可曾和什么怪物迎面相对?他面目如何?身量如何?他身上可有何特别之处,让你觉得似曾相识?明哥,你若说不明白,便用笔画出来罢。”
“晚儿,我不记得有这些事。”南明垂首噙笑,温润如玉,实在不像是才遭逢了大灾大难的样子。
一介凡人根本做不到这样。
难道说,南明真的什么也不记起来了?
在南明处问不出所以然来,木惜迟便将他托付给花影与苔痕照料,自己走去找叶重阳。南岑遥也在那里,案上放着那尊观音。二人正一左一右俨然审理嫌犯似的问话。
见他来了,南岑遥赶上来道:“不说这神像能与人对话么?怎么单不理我?”
叶重阳对他道:“狄仁的魂体已虚弱不堪,濒临溃散。我已输送灵力与他,可仍旧呼之不应。并不是单单不理你。”
南岑遥笑道:“原来如此,多谢重阳兄宽慰。”说毕向叶重阳作了个长揖,又冲他眨眨眼。
叶重阳见了,登时放下脸来:“你可谨肃些,收收那涎皮赖脸的样儿!”
南岑遥自知造次了,没好意思起来,只得转而向木惜迟道:“你可问过壑殊,哦不对,是南明。嗳嗳,你们这样很麻烦,我都闹不清了。”
木惜迟道:“我问过明哥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南岑遥道:“凡人真真不顶事……嗳,如今张材已死,用不着南明了,你快令壑殊恢复真身罢。南明之所见,即壑殊之所见。那南明虽忘了,壑殊却一定能记得的。说不准已认出那什么蛊仙是谁了。”
木惜迟道:“我也这样说呢,且明哥这样病病弱弱的,我总不放心。还是躺进棺材里休养的好。”
南岑遥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木惜迟瞅他一眼,叹口气道:“可我也不懂这两人是怎样互换彼此的。不知关窍何在。”
叶重阳一面听着他二人对话,一面在房间内踱来踱去,“那南明既然一点儿法术也没有,那么指望他是不行了。如此看来,若想水济兄恢复真身,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南岑遥道:“这意思是壑殊自己不愿回归真身?这又是为何?”
叶重阳皱眉叹气摇摇头,一筹莫展地伸进袖筒取扇子。找了半日,不见扇子,反摸出来一个纸团,打开看时,是那张被烧了一半的素笺。
“钱唯钱做堆。牡丹花下风流鬼,水涨鱼肥。仲冬子夜花墙下,天席地帷。”
叶重阳牢牢盯住那上面的字,若有所思。实则在狄宅里第一眼见到时,他就觉得这几行字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看了半晌才说道:“这素笺果真是狄仁写下向佛祖请罪的么?”
第42章
听如此说,木惜迟同南岑遥也走过去端详起这张素笺来。
木惜迟道:“恐怕还得问狄仁自己。”
说毕,拿起那尊观音,如摇求签筒似的玩命摇起来。“狄仁,狄仁,狄仁,你醒醒。你认认这几个字!”
叶重阳忙止住他道:“你太也胡闹了。漫说对菩萨不敬,就说你这个摇法儿,好人也被你折腾没命了。”
喝退了木惜迟,叶重阳对着观音像又是输灵力,又是渡真气,可观音像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南岑遥道:“我看他是魂飞魄散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