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袁老太太骨瘦如柴,身躯早被缠身的病魔抽取了?大半生命力,脸上手上皱巴巴的,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老人斑,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味。
听到洪生进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抬起了?皱巴巴的手,往洪生的方向缓缓伸出。
洪生凑近了?,轻轻拍打老人枯槁的手:“袁奶奶,今天身体还好吗?来,刚切好的西瓜,我都切成小块了?,您尝尝,特?别甜。”
老人眼睛应该也?看不见了?,直勾勾地盯着洪生声音传来的方向,眼里却见不到半分神采。
不过,她的耳朵应该还算灵光,因为她一下就听出,洪生这一次,不是一个人来拜访的。或许每个轮流来照顾她的邻居都有?某种固定的行动模式,她也?分辨出,黎凡归并不是一个熟悉的邻居。
“洪生,今天,还来了?个,客人吗……”尽管刚抿了?两?小块水分充盈的西瓜,她的喉咙依然干涩嘶哑,说?起每一个字,好像都要在她剩余不多的生命中再?抽走一丝能量一般,艰难且痛苦。
小瓜农洪生给老太太编了?个谎言:“唉,其实?也?本不愿叨扰您的,不过父亲给这位外乡人讲了?您的故事?,还坚持让我把这位外乡人带来见见您,说?不定还能帮助……”
在洪生口?中,黎凡归的身份从突然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异能者,变成了?一个逃荒时与妹妹走丢,也?在四处找寻妹妹的好大哥。
一下就把老太太和这个陌生人的距离拉进了?。
果然,断断续续听完了?老人在大水中丢孙子的故事?,老人还特?地交代,若是有?缘遇到符合长相特?征的人,就来告诉她,否则,也?不必大阵仗张扬,免得打扰了?本来过得很好的孩子。
她还补充了?关于两?个孙子更多的信息。
比如,哥哥从小就爱抱着弟弟,刚学会说?话呢,就抱着还是婴儿的弟弟,成天在那儿嘀嘀咕咕。
田老爷子眼花耳聋,一天在外劳作回家,看到兄弟俩抱在一起相亲相爱的样?子,再?苦再?累都能抛在脑后;
袁老太太腿脚不好,却还要忍着病痛给兄弟俩烧饭做菜,每每看到两?个抱在一起的小团子冲她一笑,腰腿再?疼,也?能忍得下来了?。
也?许这种短暂的回忆,并不是什么特?异性?的特?征,关大叔听过就忘了?,但黎凡归刚见过兄弟俩不久,对比他们身上的某种反常能力……
老太太简直就在明示他们的身份了?!
“虽然呐,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没有?,多半,凶多吉少了?。”临别前,老人还坐在床上念叨着,“可是我呀,都要九十岁了?,一身的病,老天它,就是不愿意收。也?许,冥冥之中……”
说?着说?着,袁老太太就睡着了?,呼吸平静安稳。
看着老人这个样?子,黎凡归说?什么也?要让她见上兄弟两?人一面!
离开?之前,黎凡归都没有?透露过关于“找到兄弟俩”的任何一个字,只是感谢了?瓜农父子,便上路了?。
回到白马渡口?,兄弟俩还在傻乎乎地从豪华马车上搬运东西到关大叔家里,好像马车是哆啦A梦的口?袋,永远有?搬不完的东西。他们丝毫不知道,自己会成为接下来一段剧情的主角。
关大叔给出了?两?个对话选项:【告诉】【隐瞒】,黎凡归选择了?前者。
若有?所思?地看了?黎凡归一眼,关大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朝兄弟俩高喊一声:“两?位小兄弟,干了?挺久了?,休息一下吧!来,我这儿有?茶水,还有?为姑娘结婚买的一些小吃,你们尝尝,喜庆!”
两?人欣然前来。
关大叔却把两?人拉到了?院子角落,开?始说?话。
黎凡归一接近,系统就会提示说?,“游戏人物在说?悄悄话呢,请稍等一会儿吧”,不让他靠近,只能站在院墙的另一边,看马车边几人的表情变化。
说?话的关大叔一直很平静,只在说?一个和自己关系不大的故事?。
兄弟俩起先自然震惊到无以复加。过了?一会儿,阿福慢慢冷静了?下来,还皱起了?眉头?,眼珠滴溜溜地转,像是在回忆过往;弟弟阿贵的脸上则更多的是因不知所措带来的恐惧。
黎凡归想了?想,若是有?人突然告诉自己,把自己养到二十多岁的父母并不是亲生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自己恐怕会表现得比这两?个游戏人物还要慌乱吧。
就在这时,关大叔的故事?大概说?完了?。他朝黎凡归的方向看了?一眼,微笑地招呼他接近。
等到黎凡归来到了?能听见三人谈话的距离,关大叔又对着兄弟俩说?了?四个字:“去看看吧。”
阿贵仍然表情呆滞、双眼无神,阿福咬紧了?牙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