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恩料想他需要充足的时间缓解情绪, 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询问,先去浴室洗了澡,又去影映室看了部无聊透顶的纪录片,才再度拐回菲尼克斯卧室门前。
他的状态似乎好转了些, 唇角是勾着的, 脚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新裙子。
“方便聊会吗?”菲恩敲门问。
菲尼克斯循着声音看去, 片刻点头说当然可以, 他还邀请菲恩进来坐, 但菲恩没动, “能告诉我今天出门遇到了什么事吗?你刚才看上去不太开心。”
菲尼克斯手僵住了, 好半会才开口:“我今天在街上走, 他们都盯住我看。”
他也懂些中文,知道他们在对着自己悄悄聊些什么, 无非是“那个老外长得真好看”、“女生骨架哪有这么大,明明就是个穿女装的变态”这些。
其实就算他们什么也不说,他也能从他们眼神中瞧出几分深意, 或许有赞赏和艳羡,但更多的是嘲弄和恶心。
“菲恩哥哥, 你一直告诉我说我并不奇怪,喜欢一件事物也是没有错的,可为什么其他人总觉得我错得很离谱呢?”
菲尼克斯有一双很漂亮的绿宝石眼睛,眼形没那么深邃,偏向亚洲女性的杏眼,从他的瞳孔里,看不到一点狡黠的算计,它清澈又纯粹,仿佛能洗涤心灵的罪恶。
菲恩别开了目光——他没法长时间直视菲尼克斯的眼睛,这会让他升起微妙的不适感。
“或许你们都没有错。”
菲恩说,“你们只是在某些认知上产生了分歧。”
“你们里包括除了妈妈、外祖父母,还有叔叔婶婶外的那些族人吗?”
在他们这样的大家族里,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时,总会不可避免地被当成装点家族门面的装饰品,尤其是那些聪慧礼貌又漂亮的孩子,他们得到的褒奖越多,也就意味着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再能满足别人的期待,他们遭受到的责难也会比其他孩子重得多。
就像菲尼克斯,他从小乖巧懂事,生的搪瓷娃娃一般,可当他的喜好被人曝光后,曾对他不吝赞美的那些人立刻变了副嘴脸,他的照片开始在贵族间广为流传,沦落为贵族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现实总是这样,你能被推举上神坛,神坛上的那些拥趸者自然也能将你推到万丈深渊。
菲恩经历过这些,所以他比谁都明白其中的滋味。
“是的,菲尼克斯,这是目前不管你付出怎样的努力,都无法改变的现实。”
这个世界上还不存在某个完全开放、对个性包容度达到极致的地方,换句话说,不管菲尼克斯去哪,他都会面临同样的审视。
适应这种生活,就像去适应自己身上的某处残疾,一开始会很难,但逃避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菲尼克斯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时突然换了个话题:“菲恩哥哥,你回国后见到了你喜欢的女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