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在病房待太久,早早便领着陈聆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纪惜桐一个人,她垂首,看到了陈郁指节上夹着的脉搏血氧仪。视线再往上,陈郁的手腕上已经没有几圈肉了。
纪惜桐不敢扣住她的指节,只敢触碰她的指背。
“阿郁。”纪惜桐颤声呢喃。
听到呼唤,陈郁眼睫轻颤。
她半阖着眼,微微侧首,氧气面罩下的唇瓣血色很淡。
这些天她疲惫得厉害,病房里来往的人很多,她多数时候都出于浅眠状态,只有听到一些重要的事情时才会睁眼。
看清纪惜桐的面容,陈郁嘴唇翕动。
纪惜桐只有靠近了才能听到她极轻的声音。
从唇形来看,陈郁在说她的名字。
来之前陈父便给她打好了预防针,他告知纪惜桐,陈郁可能暂时发不出声音。
再多的心理建设都无法直面抵挡心爱的人真实遭受苦痛的场景。
纪惜桐心如刀绞,她垂下头,好让陈郁避开自己哭肿的眼睛。
陈郁艰难地碰了碰她的指节。
肌肤相触,纪惜桐发觉她的指腹几乎和仪器一样冰凉。
“阿郁……”
纪惜桐的眼泪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陈郁勉强勾起一点嘴角,想要宽慰她。如果不是没有力气支撑她起身,她是真的很想抱抱纪惜桐。
“你想说什么?”纪惜桐贴近了些,发丝抚过她的脸颊。
陈郁嘴唇开开合合,幅度很小。她似乎问了纪惜桐很长一段话,但纪惜桐什么都听不到。
到后来,陈郁意识到自己这样是徒劳,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
吐词很轻,仿佛只是极轻的气流声。
这次纪惜桐明白了,她在重复“回去”,这两个字。
纪惜桐摇头,终于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指尖:“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
陈郁明白纪惜桐的言下之意,很快沉默了。
四目相对,陈郁红了眼眶。
“现在局势已经很好了,你放心。”纪惜桐语调微哽,“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陈郁眨了下眼睛,过了片刻才睁开。
她在告诉纪惜桐,自己认可她的话。
经此一劫,陈郁觉得身体不太受自己控制了。
她疲乏得很快,思绪变得无比迟钝,仿佛是浸在波涛里,随之沉沉浮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溺水。
陈郁又睡着了,苍白的肤色下,淡蓝色的血管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