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差不多快国内凌晨一点了。”◎
细算起来,重来的这一遭,陈郁和陈续川的相处时间比从前要多得多了。
晚餐很简单,陈父面上一直洋溢着笑容,酒水都比平时多喝了半杯。
用完餐,陈续川破天荒地和陈郁提了一起散步的请求。
陈郁应得很快。
时隔多年,父女两再次走在同一盏路灯下。
陈郁从小被教导惯了,和长辈同行时总会和他们错开些,这次也是一样。
许是灯光比较昏暗的缘故,陈续川的背影已经没了陈郁记忆里那样挺拔。
陈郁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仔细凝望过父亲的背影了。
正恍神,陈父转身道:“这么大的人了,走路怎么还这么墨迹?”
“习惯了。”陈郁迈开了步子,挨近了他的身侧。
初夏时节已有稀疏的蝉鸣。他们循声望去,透过树叶间的罅隙看到了洒落的光亮。
“小郁,爸爸能猜到你做这些是为了她。”陈父静默了良久才道,“我不准备插手。不过你要帮忙的话,爸爸会帮你。”
“我不怕麻烦,但我怕你不开口。”
陈郁微启唇,半晌没说出话。
陈续川已显老态的眼睛里有着笑意,他背着手往后退了两步,定定地看着女儿。
“爸。”陈郁回眸,轻声唤他。
“上一次你这么走在我前面,陪着我散步,还是住家属院的时候。”陈父比划着高度,“才这么高,穿白色的连衣裙……”
说着,陈父的笑意敛去了些:“你妈站在我左手边,你站我右手边,她让我一手牵一个。”
一声轻叹后,陈父继续道:“我那时候怕被营里的大头兵看到,都故意走得离你们远几步,也不肯牵你们——”
“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啊。”陈父喑哑道,“你们妈妈也不在了。”
时间流逝所带来的痕迹永远是最能让人动容的。
月下有飞虫,陈郁望着缭绕着的白点,视线渐渐模糊。
陈续川话不多,他也很少说像今晚这样被他定义为“煽情”的话。
恍惚间,她联想起了他上一世他人生最后几年的冷淡,陈郁忽然明白了。
“是上一次的检查吗?”陈郁哑哑道。
“什么检查。”陈父不以为然道,“上次那个体检报告你不是看过了吗,黄医生不也说了,都是小毛病。”
“我已经找医生咨询好了。”陈郁微微仰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你就等着退休,好好静养,然后让我接班吧。”
陈父笑了:“真能让我安心退休?”
“您不退也得退,不然一诚破产了,我上哪工作去?”
陈郁在浅笑,陈父从她清浅的笑意中看到了几分亡妻的神韵。
有些感伤,也有些欣慰。
“好啊,你这是算计到你爸这来了。”陈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