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惜桐记得自己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是刘叔一直在开导纪秉怀,说的话也都在点子上。
那段时间,纪惜桐只能躲藏在阴暗里,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因而她很感激刘叔对纪父的照顾。
门未关紧,透过间隙,纪惜桐看到了刘叔的身影。
她轻轻叩响木门,心情有些忐忑。
“进来。”刘叔的声音响起。
见到来人,刘叔很是惊讶:“小纪?”
“你找我有事吗?”
纪惜桐斟酌着开口:“刘叔,我找您是想了解一下我爸的事情的。”
话音落下,刘叔神色一凛。
“稍等。”他道。
他匆忙关好窗户,又望了几眼廊道里的情况,确保没人之后才反锁好了门。
“你说吧。”刘叔压低了声音道。
“他这次,危险性大吗?”纪惜桐问。
“这次还好吧。”刘叔道,“我和他约好了,从他进入工厂开始计算,一周以后会有人接应的。”
“你知道的。你爸他不是那种拿着各种乱七八糟信息凑数的记者。他讲究新闻人的良知,讲究做有意义的报道。”顿了顿,刘叔又道,“风险肯定会有,但是比起那种战地记者要小太多了。我们也不是第一天干这行,肯定有自己的分寸。”
“那这次调查,他就仅仅是找这些工厂虐待残疾人的证据吗?没有其他目的?”
“对啊,其他还有什么目的。”刘叔摊手。
纪惜桐忽然梗住了。
有些事情她不好问太清楚。如果真要把自己知道都袒露出来,依纪父的性子,他一定会闷进去继续调查。
沉默了良久,纪惜桐道:“这伙人背后真的没有其他什么势力吗?”
“你是说,保护伞?”刘叔尾音微扬。
纪惜桐颔首。
刘叔忽然就笑了,他边笑边叹气:“我和你爸当年调查矿井事故的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吧?”
未等纪惜桐回答,刘叔又道:“那时候那几个煤老板多有钱啊,更别提他们关系有多硬了——”
“那时候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还能害怕几个工厂不成。”
“话是这样说……”
纪惜桐话音未落便被打断了。
“你爸爸也快要退休了。”刘叔道,“总归是要有个好的结尾的。”
纪秉怀年轻时在记者团队里的成就并不算有出挑,所以才会一直执着于留下个更好的好名声。
“我能理解他。”纪惜桐道,“但是——”
“诶呀,没什么好但是的。你妈应该最能明白你爸在想些什么,你问问她好了。”刘叔冲她摆手,显然是失去耐心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悬日耀眼,抬眸望去,绿叶取代了枯黄,邺城已然有了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