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于昨天或前天或更久以前覆灭了。
若说心痛,似乎不那么痛。那维莱特觉得自己不像国王,更像过客,俯首垂下怜悯的目光。这种疏远之心令他有一丝愧疚,毕竟这是他的国土。
找个地方呆一晚吧。
意外看到火光。
建筑断垣恰好支成了人字形,有人在那底下遮风避雨,真可怜啊。
他走过去。
“你好,我能在这里呆一下吗?”那维莱特问。
“哦。”男人胡子拉碴。
四目相对,好熟悉。他忽然想起,曾经借宿过一户好心的人家,这位是男主人。那维莱特环视周围,恍然大悟,这坍塌之所,是这个人的家,那他的父母、妻子和几个孩子呢?
“哦,他们都死了。”男人麻木地说。
“抱歉。”心被扎痛。
曾经有个小孩躲在墙壁后面看那维莱特,眼睛乌溜乌溜的。
“他被砸成了两段。”男人面无表情。
“……”无法呼吸。
那维莱特和男人坐在火堆旁,火苗燃着燃着就要熄灭,加了一根木材,勉强又吊起了火焰。他靠着墙壁,听着男人近乎自虐地描述家人的惨状,其中的老人被砸中了要害,却没死,十分痛苦,被男人亲手了结。
半夜,只剩下哔哔啵啵的火焰声。
“为什么国王不答应联姻呢?让所有人都活下来。”男人忽然说。
“……”
想起来了,所有人都期待国王联姻,挽国家于颓势。只是,那维莱特并不觉得联姻能拯救什么,潜意识里,这个国度的问题,不是因为不联姻造成的。可是啊,这结果却是如此惨烈。
无法面对谴责。
那维莱特又难过又憋屈,离开了。
不是自己的错,却又感到愧疚,为没能挽回这一切。愧疚煎熬,步履越发沉重。
天际出现一丝亮色。
循着亮光走去,见到了一个浅潭。
这世界有浓稠到化不开的绝望,那维莱特潜下水,想让心境平静一些。这一潜水,他又隐隐觉得,有什么被遗忘了,自己应该要找什么才对——到底找什么呢。
叮。
有什么钩住了他的头发。
那维莱特飘起来,听到熟悉的一声:“没想到还有人,你是下水捞鱼吗?”
是那两个钓鱼人之一。
这一位,是年长的那位,黑了也瘦了很多。上次见他很乐观多话,这次见,不笑,倒还是很多话。洒下鱼钩,等鱼时就开始聊天,也不怕鱼被吓怕。
“你竟然还活着啊。”钓鱼人说。
“抱歉。”
“你看着不像命硬的人,哈,不是我说,你比我那位钓友看着脆弱多了。”钓鱼人掂了掂鱼竿,“他指挥着耕地机,你懂的,那么多大家伙也没什么作用,连人带机器碾成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