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段时间雨太多了。”龚远嘱咐辛乔:“这凿通的隧道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塌,你动作快点。”
“知道。”辛乔掏出一颗糖,剥了很老式的玻璃糖纸,塞进嘴里。
她昨晚没有在这里帮忙,争取让自己睡了个好觉,这会儿的一颗糖,则是对她体能的补充。
龚远看着她抿化那颗糖:“哪儿来的糖啊?你带的?”
辛乔望着前方的隧道,那儿即将变作她的“战场”,守一方安宁的接力棒,即将由消防员交到她手上。
她没答龚远,龚远刻意跟她多说话:“给我一颗。”
“不给。”这一次辛乔答得很快,望着隧道那边消防队伍传来的指示,趁着入隧道前的最后时间,细细嚼碎了齿间的糖。
然后叫龚远:“走吧,让操作手给我穿排爆服。”
龚远永远记得那一刻辛乔的样子。
其实她在笑,丝毫不见紧张,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被山间的雨气洗得越发闪耀,龚远问:“你笑什么啊?”
她唇角挑着:“我就是笑,这糖吧,还挺甜的。”
另一边,周琨钰和同事赶到当地医院,立刻投入工作。
很多病人的情况不能再拖,早一分钟手术,就多一分生存希望。
面对复杂的局面,周琨钰的神情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柔和。
她很清楚,要当好一个医生,很多时候需要的是坚决,甚至是残忍,你必须抛开一切情感因素去做最理智的判断,不能慌,不能怕。
最重要的,你拿手术刀的手,丝毫不能抖。
相较于医术,这也许更接近于对意志的考验。
她紧绷着这根弦,接连的手术对人体能的消耗极大。
两场手术间,有人给她们送来红牛和巧克力,周琨钰掰下一块,放进嘴里大口咀嚼。
辛乔抛回给她的那颗糖,她没吃,装在兜里,像一枚小小的护身符。
护佑的不是她,而是她心中惦念的那个人。
结束两台由她负责的手术后,周琨钰冲了杯速溶黑咖,踱到窗边暂歇。
这样的天气,丝毫没有秋高气爽的疏朗感,空气里的潮湿因子像一只湿哒哒的手,紧捂住人的口鼻,让人连呼吸都滞涩。
她还不能休息,不能松劲,要一直关注病人的情况变化。
这种情况下,再去谈什么咖啡的味道和香气就太奢侈了,只是用来吊着精神的一味“药”。
另一个同事走过来,同样也端着一纸杯咖啡,两人相视笑了笑。
忽然,周琨钰纸杯里的深棕液体荡了荡,漾开一圈波纹。
接着她发现,那是自己的手莫名抖了一下。
对面的医生带着疲惫的笑意:“周医生,太累了吧。”
周琨钰回以柔婉微笑:“嗯,就是。”
她是一个不信神佛的人,但此刻远远的望着天,虔诚对诸神许愿:愿还留在山里、比她更累的那个人,无灾无厄,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