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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乔钻出帐篷来的时候,周琨钰正坐在篝火旁,纤长的颈项仰起,望着天幕上的星。

辛乔坐回她身边,一起抬眸。

置身山野的好处凸显出来,在城市里是决然看不到这么亮的星的。辛雷喜欢星星,以前他喜欢带着辛乔往野外跑,捉萤火虫,看星星,他说人也该活成那样,光虽然微弱,但不能灭。

后来辛雷去世,辛乔觉得他还舍不得变成天上的一颗星,他该还在人间盘桓,当一阵来来去去的风,或一场循环往复的雪,要等看着她快乐了,辛木幸福了,他才舍得挥一挥衣袖,去当天上的一颗星。

辛乔望着星空,便会想起辛雷。

其实她很久没看过这样的星空了。辛雷去世后,生活把她一脚踹翻在地,踩着她来回摩擦,她忙于挣扎,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野外捉萤火虫、看星星了。

她问周琨钰:“你也喜欢星星?”

“为什么这么问?”

“你公寓里有只玻璃罐,里面装着纸折的星星。”

周琨钰在心底暗暗叹服辛乔的观察力。或许排爆手就是这样,无论去到哪里,下意识便会观察环境,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那是她们保命的本能。

周琨钰:“那是跟我老师学的,就是给木木做手术的俞教授。”

“当心脏大血管外科的医生,其实很难避免见证死亡。所以我们折一颗星星,放进罐子里,合上盖子,就忘记,下一次再坚定的拿起手术刀。”

周琨钰说这话的时候,依然仰着纤颈。辛乔从侧边望着她,总觉得周琨钰脸上的那层雾,是漫天星河也照不透的。

她顿了顿,轻声问:“为什么讨厌自己?”

周琨钰的眸光凝了下,睫羽垂下来。

复又抬眸望向辛乔的时候,端雅笑容里已掺了一丝丝媚:“怎么会这么说?”

这样的笑好似周琨钰的一层保护色,就像淡漠的神情是辛乔的保护色。

辛乔转眸去看篝火:“你对自己做那种事的时候,像是要……毁掉自己。”

周琨钰的尾音似钩子,暧昧横生:“哪种事啊?”

以她对辛乔的了解,她越轻佻,辛乔越害羞。

辛乔肯定不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

可辛乔扭头看向她眼底,无比清晰的、一字一顿的,把那两个字说了出来。

周琨钰耳膜一震。

其实辛乔想起她们以前那段关系时,心里是有怨怼的。

那时候周琨钰总是想方设法的激怒她,看她被愤怒和欲念冲击得变形。

直到今晚,她在浴室里撞见周琨钰对自己做那样的事时,她突然意识到,周琨钰不是想毁了她,周琨钰是想毁了自己。

浴室里的周琨钰嘴唇微张,像是稀薄的在渴求一些氧气,那样的神情好似在对世界求救,可连她自己都放逐自己,没有人救得了她。

周琨钰盯着自己被火光映成一片胭粉的指甲,知道辛乔在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