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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周琨钰铺了粉饼。

她下颌看着稍有点肿,但一层粉掩去了那乌青,旁人若不注意的话,是不会注意到她有伤的。辛乔不知怎地,就是很想看她的真面目。连她脸上藏起来的伤,都想清清楚楚地看、明明白白地看。

周琨钰没动作,等她擦净了自己下颌边遮的那层粉,端起茶盏,悠悠地饮了一口。

尔后问:“可怜么?”

“嗯?”

“去世的老人。”

辛乔这种人,看着淡漠,其实心肠良善,一定觉得可怜。

想不到辛乔说:“不可怜,那是没办法的事。”

周琨钰放下茶盏。

辛乔再度开口:“以前我爸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这是辛乔第一次在周琨钰面前提及她爸。

“他刚分到排爆队的时候,队长带他们去拜访过一位前辈。最特别是那双手,虬结得如老树皮,还有三只手指伸不开。”

“因为他年轻的时候遭遇过一场事故。和队友一起去处理废弃炸弹现场,队友牺牲了,他的一只手重伤,但他没离开排爆队,只是转到了管理岗。有人问他,会不会有心理压力,会不会梦到去世的队友。”

“他说不会,一次也没梦到过。”

“因为当时在排爆现场,他们没犯下任何一个错误,后来废弃炸弹也被清理干净了,不会威胁周边群众。他说,就因为自己没有犯错,所以问心无愧,夜夜安枕。”

周琨钰嘴角勾出些许的弧度:“你这是,在安慰我?”

辛乔抿了下唇,承认:“嗯。”

“是只对我这么好心呢,还是对人人都这么好心?”

辛乔照实说:“如果遇到这事的是其他人,需要的话,我也会讲这个故事。”

周琨钰轻轻地“喔”了声:“你可能,不大了解我。”

转了转那纤颈,连经络扭出的角度也似笔墨书写,目光第一次落在辛乔脸上:“知不知道想当好医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辛乔的唇瓣翕了翕。

“不是仁慈。”周琨钰自己说:“是狠心。”

辛乔仰望着那张姣好的面庞,为了看清周琨钰脸上的伤,她莫名对周琨钰形成了这样一个仰望的视角。

周琨钰端雅的长相几近圣洁,在淡淡光晕里看上去像一尊神祇。

神祇总是美的。神祇也总是冷的。

因为那柔润的嘴唇轻轻翕阖,说的是足够坚决的话:“如果把每个人、每件事都记在心里,下一次,还怎么拿起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