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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刻,她终于读懂了沈惊澜全部的计划,可是已经晚了!

记忆忽然被拉回到昨夜。

在议事的帐篷里结束所有之后,沈惊澜单独将她留下,给她留了个匣子,同她说,明日大衹人若是当真发动突袭,她所在的中军要是出了岔子,而许乐遥不知如何应对,可以考虑打开匣子。

有一瞬间。

许乐遥怀疑她是在学自己之前给叶浮光留锦囊的办法。

不过她毕竟也是第一次随军,哪怕在理论上做得再好,等真正到了战场上,总会有些自己料想不到的意外,岐王应当是在照顾她。

现在意外确实出现了。

而许乐遥根本不敢想那匣子会装着什么东西……

在城池里又一道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在周围亲卫们目眦尽裂、怒吼着骑马冲下去的时候,许乐遥膝盖一软,像是被震着站不稳。

……

在她的膝盖触到地面之前。

忽然一道力气从她后方,扯着她的后领,迫使她重新站起来——

许乐遥侧过头去,见到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太原、赶到鸢城的叶渔歌。

对方仍是一身的道士灰袍,但却没有再用那副平庸的、让人乍看记不住模样的易容相貌,这只代表一件事。

她没有需要易容的理由了。

沈景明……

驾崩了。

她张了张唇,想到远处的那座城里即将埋葬的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反而是叶渔歌垂眸看她,“站起来。”

她说,“你不是已经为你要走的路做好了觉悟?如今这算什么?”

许乐遥挣扎了一下,橙花的味道散得到处都是,那些幻象里,本来带着馨香的白花不断凋零,那些酸涩的气味变得比从前都要浓郁,好像她被恐怖的绝望所笼罩。

看她被莫大的打击笼罩、一时使不上力气,叶渔歌顿了顿,难得俯身,改而去环她的腰,这动作在乾元之间并不算合适,几乎能称上是冒犯了。

然而此刻谁也顾不上在意这些。

叶渔歌抱着她站直之后,松开手,又看鸢城附近的地形,没见到那奔腾着朝城池吞噬而去的江流,语气平静地说道,“恭喜你,效忠的人似乎和先前那位有别。”

——看来沈惊澜不是个草菅人命、视百姓为棋子的掌控者。

许乐遥不断地摇头。

最终,她沙哑地道,“晚了……都晚了……”

她看着前面那座犹如突然被尘暴掩埋,掀起漫天烟尘、在将天色也染得半边黄昏的城池,如日暮的黄昏一样缓缓下坠,带着整个大宗、又或许是历史长河里又一位明君埋葬,忽然有两行眼泪从眼眶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