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薛冲的肩膀:“想当年你爹, 你爷爷你叔伯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如今……也罢,你薛家就剩你一个了,不打仗也好。听说你找了媳妇,好好过日子吧。这朝廷啊,还不知如何。你这样也好。”
薛冲抿唇:“齐大人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戎族只是一时的。”
“哎,是不是一时的,你心中难道不知?朝纲败坏,牝鸡司晨……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不是想着自己的利益。你看看他们卢家的亲眷,哪一个不是良田占用无数?哪一个不是府邸里种着奇花异草?女眷个个绫罗绸缎,如今这样的情形下。还要人下海采珍珠。哎……”
“如此下去,何须十年八年,怕是三年两年都撑不住。”说罢,齐大人就摇头走了。
薛冲叹口气,也往回去了。
他回去的时候,三娘已经走了。
范嬷嬷给他说:“起来不肯用饭就走了。”
“她早上一向不怎么吃的。”薛冲笑道。
范嬷嬷终究还是传统心态:“以后……一直在一起,就要照顾你的饮食,早上……也起来的太迟了些。”
“三娘又不是佣人。她喜欢睡觉就多睡觉。我也不是孩子了。嬷嬷不必担心。”薛冲道。
“我只是担心你……听说你如今还要烧火做饭,你怎么能受得住?”范嬷嬷愁得不轻。
“以后的日子,还是要我自己过的。我觉得这样很好。嬷嬷,我往前二十一年都没有这一年多快活。我喜欢三娘,与她在一起,做什么都高兴。”薛冲看着范嬷嬷,真诚道。
范嬷嬷还有诸多不放心,可最后终究是无话可说了。
还能说什么呢?
这一天黄昏时候,薛冲就在无味馆门口,再度遇见了齐大人。
只是,再见时候,却已经是人鬼殊途。
齐大人站在无味馆外头,许久后才动了动。
薛冲看了良久,上前道:“先随我进来吧。”
无味馆后院中,三娘坐在廊下看着他们,笑了笑:“带了客人来么?”
薛冲叹气:“上午还好好的。”
齐大人这时候回神了:“我怎么会在这里?薛将军?你怎么也在这里?我不是在家么?”
说着,他就要往外去:“家中尚有事,我便先走了。”
他有些糊涂,甚至顾不上忽然见到的同僚以及陌生人,就急着要回去了。
只是却一时走不出去。
三娘看着他:“被你自己的孩子杀死,确实是不好接受,只是人已经死了,也要认命。”
只见那齐大人转过头,怒瞪着她。
只是面容却渐渐扭曲了起来,那是一种濒死的恐惧与痛苦。
脖子上是一道深深的勒痕,已经青紫。
他刺身挣扎了几下,再也不想出去了。
只是却还是念叨:“胡言乱语!荒谬,我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只是再怎么声嘶力竭,他的眼泪还是下来了。
属于鬼魂的,血泪。
许久后,他坐下来:“我真是想不到,疼了三十年的儿子,竟能下此狠手啊……”
大概是已经知道自己死了,又有薛冲也在这里,他缓缓讲起自家的故事。
齐大人年轻时候,娶的是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姐,一开始表姐怎么都怀不上孩子,他都没有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