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相王的故人,窦娘子两儿两女十来年生辰,全是她操办的。”
第200章
“太子殿下知道你来么?”
李旦通宵伏案, 僵得太久,猛抬头,便觉后颈一阵扯痛, 直嘶了声。
这案是真长,足丈余,武崇训画地图时, 也不过就摆了这么一张大案,案头高高低低好几摞文书,从侧脊看, 简直包罗万象,有农耕,有天时岁历, 陇右马监往来信函, 还有某某县鱼鳞册,某某两个字太潦草,认不出来。
“我自是受阿耶驱遣。”
瑟瑟迟迟从文书上挪开目光,回答他。
李旦笑了,起身欲走到瑟瑟跟前, 又发觉久坐多时,腿脚僵冷,举步一瘸一拐, 惹得瑟瑟大惊小怪。两个宫人倒是沉稳,或者不是沉稳,而是比瑟瑟知道女皇手段之残酷,对他的残疾毫无意外。
他把搁在案头的热茶捧在手里, 借那暖意定了定神。
“三哥,不会驱遣你来寻我的, 更不会让你带着她——”
他随随便便指了指银蝶儿,她便顺着那动作稍稍欠身,两人没见过几次,可是彼此有种熟稔,能维持表面的礼貌。
瑟瑟敏锐地发觉了,相比李真真嘴里的玉豆儿,银蝶儿确实更上台面。
李旦继续道,“颜夫人于我有恩,从前不曾挟恩图报,乃是三哥顺风顺水,用不上我,既他倒了,要要挟我——”
司马银朱笑着接口,“扳倒张易之,难道不是相王心之所愿?”
“不是。”
李旦坦然摇头,“处理先皇外戚,乃是新君的职责,我不必越俎代庖。”
瑟瑟简直被他的坦白震惊了,可是转念一想,是啊,她也从来不曾把相王一脉视作亲眷,又何必打着同为李家的招牌,要求人家?
银蝶儿很活络,眨了眨眼睛。
“可窦娘子要是知道,您不敢为她姐姐报仇就罢了,连府监也不敢招惹,恐怕要失望罢?”
“她失望她的。”
李旦的态度有点儿轻佻。
窦氏在他残存的记忆里羞怯而紧张,总是手足无措地抓着衣角,等待他做些不重要的决定,他没什么好恶,可有可无,但刘氏因而喜欢她,出入把她带在身边,毫无疑问,这便平白断送了她的性命。
至于窦娘子——大概是皇亲身份的骤然跌落,令她勇敢起来了罢?
李旦不太喜欢这个小姨子,人说寡妇失业,她既然做了寡妇,宅门里守着就罢了,作甚么出来征召女官?她的存在令相王府的后宅有些复杂,孩子们仰头依赖她,连他的嫡长子李成器也对她言听计从,以至于他要续弦正室,都不得不考虑后来者与窦娘子能否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