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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金堂 青衣呀 1835 字 2024-01-03

旁的宫人黄门,待御辇停一刻,撤出去时便跟着走了。她偏不走,也从不发言,交握着手站在阶下,不伦不类戴一顶却非冠,也没什么表情,听人议事极专注,偶有所得,还抬脸笑笑,真不知算流外杂官附席旁听,还是奴婢。

“——高公公。”

张峨眉侧头过来,淡淡打了个招呼,仍旧专注那边,分明张家在旋涡中心,她却并不担忧,行礼如仪,仿佛听别人的笑话。

高慈金哽住了,人堆里,那人还在侃侃而谈。

“我难道不知道,附和二张会得到好处吗?但我怕胡言乱语,日后魏侍郎的冤魂向我索命,实在不敢昧心诬陷!”

高慈金眯着眼辨认,那人在魏元忠背后隔几个位置,当时凤阁属官,黑黑瘦瘦,模样真不起眼,中枢官员多从高门亲贵出身,讲究仪态容貌,如他这般说话说激动了,张牙舞爪,大马猴儿似的上下窜跳,实在少见。

“高公公不认得张说?”

张峨眉沉吟了下。

“也难怪,他憋在东宫几年无甚建树,才升了凤阁舍人,屁股还没坐热。”

高慈金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头先在石淙忤逆圣意,差点叫马踏死,嘴上哦哦连声,并不关心,视线只投向女皇,张峨眉望在眼里,虽然明知他盯完这场朝会便要收拾包袱滚蛋,却还是忍不住抖搂两句。

“就是这号人,最适宜拿来杀鸡儆猴。”

“张娘子……”

高慈金迟迟转头过来,声儿都颤了,怕为耳闻这句话,犯在太岁手里,死的糊里糊涂,一边咬牙懊恼,方才见了张昌宗太阳打西边儿来,竟肯上朝,便该夹尾巴溜了,何必挨到如今?

“方才我六叔说,张说夸赞魏侍郎,乃是当代的伊尹和周公旦。”

张峨眉介绍前情,瞧高慈金一头雾水,分明不知两人是谁,便有些嫌弃。

宫人在颜夫人手里,早开蒙读书多年,所以丹桂、晴柳等出宫办差,交接外臣,表现都很出色,内侍就太不争气了,到如今还是睁眼的瞎子。

耐心解释给他听。

“商朝的伊尹和周朝的周公旦,都是以摄政身份,凌驾于储君之上,怀有不臣之心,犯上作乱。张说如此评价魏侍郎,不等于说他有意谋反么?”

八月盛暑,热风一浪赶一浪,打得铜鹤嘴里珍珠咕噜噜滚动。

高慈金咽了口唾沫。

“魏侍郎秉政多年,不会……不敢犯上的吧?”

张峨眉翻了个白眼,没再回话。

朝臣们知道风雨欲来了,都慢吞吞抱紧了笏板。

他们本就分出两列,东列是亲贵勋爵,由太子、相王打头阵,往后一排排的亲王、郡王、国公、王侯。两姓宗室之外,承爵者多为武将,戴武弁,唯有张昌宗长衣飘飘,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