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顶端几个,有拽脚脖子,有挖沙子,还喊号子,因着他们动作,武延秀又往下沉,瞬时只剩几个脚趾了。
“你们敢杀人灭迹?!有本事先杀我!”
小宝吓坏了,抱住一个大骂。
那人不耐废话,推开他仍旧动作,小宝一个呲溜钻到他铲子底下,护住武延秀脚趾,拳打脚踢,四面开弓。
“滚开!呸!混账!”
突厥语混着吐蕃语,全乱了套。
正闹得欢,一声锐利的呼啸破空而来,音色高亢尖锐,极之刺耳,就连发了狂的小宝都惊得直打哆嗦,一下子收回手去捂耳朵,又马上再去抢铲子,几个兵却不为所动,只管奋力。
又一串密集的箭雨,划拉着风声扎进沙地,嗖嗖像一张网,把他们几个人前后左右全罩住了。
小宝吓坏了,迎着刺眼日光使劲张望。
连绵起伏的沙山像会走路,时近时远,看看就叫人头晕,一望无际的黑黄天地,两匹赤红大马啾啾地嘶叫,马上两个红衣人,伸臂张弓,飞驰而来。
“你别瞎搅和了!”
贺鲁趁着他们还没冲到近前,扬起马鞭一把拽出小宝,那边已经完事儿,七手八脚挖出个近乎□□的人,扛在肩上飞快撤出。
“嘶——”
贺鲁心里乱骂,踹开歪歪倒倒没站稳的小宝,指手下。
“给他穿上些,乱七八糟,成何体统!”
一个兵便回马鞍上取了件突厥军中打底的一字窄领衬衣,给他套上,因是寻常穿着,白布平花,毫无装饰,顺手在他脸上抹了两把,散乱纠结的长发扑簌簌往下掉沙子。
贺鲁也盯在他脸上,瞧那兵好端端傻笑起来,更是气恼,马鞭凌空抽出一记霹雳脆响,悍然喝问。
“死没死?”
“没有没有,就是闭了气。”
那兵久在此地救人,见惯了闭气假死,胸有成竹。
揽着肩膀抱起头来,巴掌大小脸,唇无血色,泪渍斑斑,虽是闭着眼又脏污不堪,但那微微下压的眼尾,密密匝匝小刷子似的睫毛,还是叫他不舍得撒手,又怕落在长官眼里,心一横,索性使水泼上去。
出手便啧了声,因他眉骨太突出,水幕平滑垂落,压根儿没沾湿脸颊。
贺鲁斜眼瞧过来,“醒啦?”
武延秀还愣怔怔地,小宝挣开旁人扑到他身上乱摸。
“手,手能动么?脚能动么?”
拉手拽脚,摆弄的翻来覆去。
贺鲁的手下都很稀奇,围拢个圈,把眼瞠得大大的,互相比大拇指,“好家伙,还是唐人玩儿的花。”
正在议论,马蹄声踏踏冲到跟前,趾高气扬的两个人,并肩飒爽,贺鲁上前咕哝了几句,得了令,指手下架武延秀到马前。
都说突厥人壮硕,矮墩墩似铁桶,两个兵夹住他,对比果然强烈。
他高而秀拔,站直了比他们多一大截,幸亏刚刚缓过口气,手脚酸软,头搁在人家肩膀,长腿软绵绵撇在地上,拖着像蛇的游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