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没想到宋之问铺陈许久,描摹得有鼻子有眼儿,枪头居然直指府监与才人偷情,心道大事不好,这比伪造国书更罪加一等,宋之问果然是个死人了。
瑟瑟想起初次面圣,府监怀抱圣人,却肆无忌惮地打量李仙蕙,那副贪婪猥琐的神情,又厌恶又恼怒,掩着面骂。
“该死该死!他可真是活腻了。”
来回想了一转,不得不承认,想挽回宋之问的命十分艰难。
倘若要推卸责任,强调无辜,便得提上官出来对比鉴证,可那样一来,龙颜震怒,相关人等也都得没命。
瞪视始作俑者半晌,再开口声气儿便有些冷漠。
“如主簿所说,回信是你撰写,但假国书却是之后由才人伪造?”
宋之问缩了下,堆起笑脸道。
“下官做如此猜测,但无证据。”
瑟瑟飞快道。
“这就奇了,六月府监尚未计划激怒默啜,怎么到九月……”
“今夜原是赏花之聚!”
武崇训重重吭了声,打断她道。
“兴尽知返,臣请郡主早些安歇。”
再往下,皆是李武两家的私隐,就不宜与外臣推敲了。
第145章
他发话赶人, 张宋二人忙叉手告辞。
宋之问想到此来另有一桩闲差,白日还要与星云大师磨牙,便是一哼。
竹林黑洞洞地, 万籁俱寂,才丹桂周到,送了盏西瓜灯给他提着, 暗夜里一道亮光,引得蚊虫纷纷往身上扑,他边拍打边催促。
“赶紧赶紧, 我且睡两个时辰。”
“大师清修之人,是起得早。”
张说瞄了他一眼,三步一叹, 反而越走越慢。
方才宋之问在郡主面前挖空心思铺陈, 实在刻意,引他起了疑心。
“延清,那夜你从才人处回来,可不像胆战心惊的样儿啊。”
“那是自然,老死闺中的女子, 我怕她何来?”
宋之问鄙夷,把灯递给张说,眼看蚊虫调转枪头, 全冲张说去了。
“两汉至唐,史家骂宦官专权,内眷干政,外戚作乱, 典论尽多,我也不必再说, 她算什么东西?比这些更不如,还与我抖搂起来了,质问我为谁做说客,啊呸!我金质文章,才华敛身,用得着深更半夜,为别人奔走?!”
“所以假国书之事,与才人并无关联?”
往前十几步便是居所,门上白灯笼在风里咣当,脚下仍是暗夜迷途。
张说举高灯笼打在宋之问面前,煌煌赤焰,照得他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