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覆盖剪花的棕榈叶装饰, 四根大红色脊柱,排列渗金铜铸的云凤花朵,四面悬挂刺绣的横额和珍珠帘子, 因院里灯火黯淡,珠光愈发温存,柔柔一层, 如月下水光。
瑟瑟穿的蓝绿深衣,外头大袖虽阔朗,内里长裙紧窄, 很拘束步伐。
她想提起来利落些, 杏蕊瞥见就摁住手。
“郡主别,拖地才吉利的。”
都是无谓的讲究,往常司马银朱嗤之以鼻,瑟瑟也跟着不当回事,但今儿这样日子, 瑟瑟愿意把所有规劝都听进耳朵里,点点头,紧着小碎步走。
檐子前后垂了绿丝绦, 用金鱼钩子挂住,框箱外围绕着银丝绞索结的藤蔓,一缕缕细密柔软,插缝儿点缀的鲜花。
虽是冬日里, 月季也有、绣球也有,团团蓬蓬, 花样间杂,冲淡了天家富贵逼人来的豪奢,添上些温馨的女儿香,尤其正面几朵殷红的大芍药,软软垂垂,铺展开满地的柔光蜜意。
瑟瑟托着芍药花瓣掂了掂。
这花真是不易,风刀霜剑夹击,竟还窈窕带露。
杏蕊笑,“郡马交代了,叫别走漏风声,其实奴婢们早知道郡主府里藏了一座温室,就在正堂背后,单为它,还请丹桂姐姐过去瞧了眼,青石板路两边鹅卵石填满了,全种的芍药,郡马那几棵菖蒲、红蓼和鸢尾,都贴边儿。”
瑟瑟笑而不语,墙根底下站着宫嫔数十人,打扮和丹桂、杏蕊一样,发髻上插满了绢花,身穿红罗销金的长衣和披风,手里举着硕大的羽毛掌扇,扇面上也缀红罗销金。
这时候听了丹桂的令,团团簇拥上来。
这个笑道,“郡主快上檐子,奴婢来掩着您。”
七嘴八舌撵她上去,彼此排了个队列,前前后后举高掌扇。
瑟瑟晕陶陶的,好比坐在深井里观天,望出去全是红艳艳的大羽毛,遮天揽日,那檐子实在大极了,六七个人不嫌拥挤,独个坐倒空落落的。
她紧张,两手抓着牙席,才看两边挡壁,突出的阑槛上雕刻了神仙人物。
说的什么故事呢?
好像是秦人南避,桃花源底,又有金花,正在琢磨,忽听见丹桂提醒,“郡主坐稳当了。”
外头乐声滚雷般炸响,帝王家嫁娶与民间所用音乐不同,大鸣大放,极其庄重,轰轰的锣鼓喧天,简直像戏台上清官出巡。
但这隆重的演出没有观众,两边路障高可蔽人,满京百姓关门闭户,一个不准上街来,所以乐声稍顿的间隙,反而有种古怪的宁静。
齐刷刷脚步声由远及近,咚咚咚训练有素,绿丝绦挂下来,轰地喊号子。
“起——”
檐子一下子升起人高,瑟瑟就到了人的头顶。
她呀了声,紧紧抓住阑槛。
司马银朱说民间成婚,要娘家散喜钱,轿夫才肯动身。
这里自然没人胆敢混闹,她透过宫嫔肩膀的缝隙看出去,抬檐子的兵士有八个,都穿的红衫,头戴卷脚幞头。
“郡主别怕,太孙做礼会使,嗣魏王几个兄弟作傧相,都骑马在前头。”
丹桂就在身侧举扇,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