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我就说你阿娘!”
武崇训惊诧地睁圆了眼睛,他便撇唇发笑。
“别以为只有你会苦口婆心, 今日我也来提点提点你,二叔培养你多年,是为叫你做个小郡马, 前前后后,替郡主跑腿办差的么?我问你,自打她来了, 你多久不去外书房陪相公们议事了?”
武崇训哑口无言。
武三思看重子弟教育,在外书房立了个规矩,每逢朝廷有大事要事, 不论是否与春官相干, 皆召几个相公并部里五品的郎中一道,点评议论,清谈对错,武崇训等旁听,耳濡目染, 亦可发言,为往后上朝论证做准备。
真滑稽,那时他以为打虎亲兄弟, 有好处总要揽着魏王府兄弟同来。武三思却说,那是未来太孙,比兄弟们都强,一时夸武延基□□天份, 无需努力,一时又说, 明君重在放手,亲力亲为反使人寒心,教得武延基万事不理,只管玩耍,武延寿更是浅薄纨绔。
可是别看这大哥干什么都是半吊子,瞧武三思的心思却准。
“还是你自以为坐稳了郡马,驸马,六部的职衔索性不要了?我问你,辞了扬州大都督,接下来你是个什么打算?你那话说的轻松,子弟不上五品,那你上不上?真在六品、七品里头打转,我瞧你也别办差了,就跟我玩儿罢。”
武延基指了指枕园。
“李家老大且跑的勤呢,你猜——”
一语未了,门里有人高声叫‘公子’,又走来个小厮。
“两位爷原来在这儿,叫奴婢好找,清辉传话来,现外头有事寻公子。”
武延基愣了愣,多的话也不提了,挥手叫他去忙。
武崇训踱步回到书房,窗明几净,灯火灼灼,清辉却不在。
推窗看外头。
月冷风寒,笠园重归平静,灯笼摘了,香炉掩了,水里几盏红鹤浸透了,慢慢的瘪下去,几个人拿竹竿勾到岸边,几脚踩得稀烂。
武延基的话在他心头滚了滚,正乱着,朝辞叩门进来,禀报武延秀动向,武崇训听完也没多大反应,等朝辞从外头掩上门,才气得重重撂下茶盅。
一抬眼清辉匆匆进来,叫了声‘公子’,满面焦急。
“相府半夜点起中路大灯,狄夫人拿拜帖请院正上门,隐隐是有些哭声。张说回京后是住在元怀景家里,元郎官那年贬谪出京,便在罗县做县令……”
武崇训眉毛一挑,“罗县?”
“就是汨罗江那地界儿!”
这就愈发蹊跷了,“区区一个县令,如何能随驾去石淙?”
“奴婢不知,不过他半年前就丁忧回京了,相爷的安排可真远。”
清辉续道。
“元郎官家只有夫人独女,原是不便久留外客,也不知怎么,就招待张说住在家,又常带他去相府,一去一天。今儿傍晚,张说出门见朋友,酒席未半,又被相府的下人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