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铺羊毛毡,琴熏和骊珠盘腿坐在毡上数金银角子玩儿。
两人打扮的双生子模样,一大一小,相映成趣,都穿五色锦缎拼的水田衣,满头小辫子用彩绳扎了,拢总归到脑后结一条粗辫子顺到身前。
琴熏比年初高出寸许,举止隐约有几分少女风姿,骊珠一比倒更小了,面庞满月般饱满,玩的起兴了,仰起脸扇风,两颊红润润的招人喜欢。
李显看着可爱,忽地心神恍惚,喃喃道,“幼时孤也爱穿二哥的衣裳。”
光宅元年武三思入京时,李贤已死在巴州,两姓骤然颠倒,京中亲贵莫不掩口葫芦。武三思还是在酒楼听人议论,说头一年李贤流放,出京时妻儿仆从仅着单衣,情状甚为凄凉,是李显上书恳请垂怜,才争得几件冬衣。
及至李显出京,圣人抬高了手,允他携带数百奴婢浩浩荡荡驾车而去。
成王败寇自来残酷无比,父母兄弟间也难免白刃相向,他却连一句话,一个神情都不知遮掩,难怪韦氏惦念不安。
武三思沉吟着道,“往事已矣,莫追莫问呐。”
边说,边抬起下巴指了指女皇方向,李显悚然一惊,讪讪端起酒杯。
武三思有心提点他,遥遥望着女皇洒脱的侧影。
“主客司定制,有郎中四人,突厥一人,吐蕃一人,契丹一人,其余小部番邦又一人。殿下您瞧,这回独叫郭元振来,恐怕是圣人又要在西南布局了。”
李显噎了下,对郭元振的大名早有所闻,却笑的古怪,“府丞啊。”
“是郭郎中,”
武三思纠正他的称呼。
“郭郎中官运亨通,殿下下回开宴,不如请他来?他爷娘兄弟皆不在京,孤零零一个,才娶了娘子,在积善坊置了座小宅子,来家也近。”
“那不好吧。”
李显挠挠头皮,“他与府监分庭抗礼,孤去请他,怕圣人……”
“不是一档子事儿!”
武三思心道这傻太子莫不是眼神不好。
“控鹤府各有职衔,并非各个伺候圣人枕席。”
顿了顿委婉相告。
“人各有一样爱好,圣人么,喜欢眉眼玲珑,肤色白净的,郭郎中的诗词委实婉约,道尽闺中春情秋怨,可您瞧他人——”
扬手一指。
御前独一件绯色袍子显眼,前襟尚存,后头扯烂了,撕开两条细长带子,像妇人拖着帔子,不伦不类,郭元振也不放在心上,随便往肚子上系个蝴蝶结。
“是个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