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倒不怕他,可是恼恨地不得了,想直叱武延秀胡乱施为,又恨自家口齿不灵便,早知如此,便该带杏蕊出来,指桑骂槐,骂的他满地找牙,想拽着瑟瑟原路退回去,就怕她不肯。
武延秀倒又笑了,提声应道,“老三,是我!”
指瑟瑟右移半步,站进两层民宅的阴影里,从怀中掏出什么塞给她。
“委屈嫂嫂。”
瑟瑟满怀狐疑抖开包袱一看,不禁大失所望。
原来他慌忙藏起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贼赃,只是顶宝蓝色寻常帷帽,上头面纱不知多久未曾换洗,汗味扑鼻,便有些嫌弃。
武延秀灵便,咧嘴一笑。
“是我的东西,美人行走世间麻烦多多,这累赘嫂嫂当明白啊?”
瑟瑟嗯了声,生受他吹捧,也是喜欢他处处出人意表,遂依言戴上帷帽,面纱撩过鼻尖时吸了吸,一股干姜似的辛辣。
“待会儿六叔随便糊弄两句,莫要害我露了行迹。”
武延秀昂首道,“在我面前,他不敢。”
圣人荤素不忌,无畏人言,尤其控鹤府冗员颇多,来历复杂,虽然未必各个皆与女皇有枕席之盟,但最少最少,总要伴在御前,笑谈戏谑。千牛卫因就近侍从,偶然替控鹤操办些不便宣之于口的细务,外人撞破了反而尴尬。
种种秘辛,裘虎心头有数,下楼盘查前已存了敷衍之心,但场面还是要做,不然右武卫在千牛卫面前岂非可有可无?
装模作样在武延秀腰上搜检两把,才往他身后女眷脸上扫了眼。
宝蓝面纱遮蔽得严严实实,看不清五官容貌,颈项上一串硕大宝珠倒是影影重重透出精光,再看两个侍女满身不自在,显是高门女眷甚少出门的样子。
他咳嗽了声,笑问武延秀。
“果然又是你弄鬼,趁城里防务空虚,带人出来瞧野景。”
武延秀笑道,“正是的,才夸下海口,就撞在三哥枪口上。”
瑟瑟听了横他一眼。
并非为他似有还无的攀扯生气,倒是纳罕,他在家明明就有三哥,却在外头与这群低阶武官称兄道弟,是把武崇训放在哪里?
武延秀活像她肚里蛔虫般,顺着话头就扯回来,瞄着她,语带挑衅。
“三哥待我亲厚,嫂子也一向照应我,只如今不便,等我娶了亲,两家做个通家之好,好好走动起来!”
裘虎愣了愣,眼底显出凝重之色。
武延秀是武家嫡支,身有爵位,实职虽不高,却和他们这些靠自家打拼的赳赳武夫决然不同。从前偶然认识,因他年纪小,又活摇活甩处处惹祸,提点过两句,积攒出些情分,可是与武家内眷来往,却是他不敢奢望的机遇。
冰冷的刀柄轰然热起来,他握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一份前程。
裘虎退后半步,让出登上城楼的阶梯入口,低低垂头,双手比着极恭敬地请瑟瑟踏足。
“不知娘子今日有兴赏光,实在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