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府监特特借了您来,来都来了,不如顺水人情做到底,回衙门补上登记,往后翻查便利。”
再指账房,“把这两张契纸翻出来,另拟新章,就转到高阳郡王名下。”
——这是公然强抢,眼里还有王法么?!
武崇训心中大恸,画押的笔递到面前,下意识就想推开,目光扫见武延秀百无聊赖耍弄枪花的侧影,却愣了下,改成一拱手。
“家下琐事,劳烦主簿、郎中操办,改日小王请客,大家米宅再聚。”
他这么一说,郎中终于放心,俯身写写画画。
“还是郡马眼明心亮啊,难怪能娶到郡主。”
宋之问踱到他面前感慨半句,压低声道。
“下官职位低微,只能做这么一点子主,但求糊弄过眼前,往后郡马要归还嗣王,或是借此敲打得他长进些,再说吧。”
努嘴明示,“田产身家都是小事,大头——”
武崇训悚然一惊。
自来嗣王爵位高出郡王半格,乃是对去世亲王子弟的额外安抚,嗣王常逾制承袭亲王实封,更能继续居住亲王府,就算对嗣王另有安排,需离京赴任,也会保留亲王府邸,由宗正寺修缮维护,便于随时返京,这才是恩恤亲贵后人。
瞟一眼失魂落魄的武延基,显是尚未明白旨意匪夷所思处,竟毫无反应。
人笨起来无可救药,武崇训灰心摇头,可怜大伯骤然身死,丢下偌大家业,转瞬已然易手。
宋之问哼了声,使唤舞姬,“来呀,伺候嗣王换件衣裳,收拾几样。”
扯出武延基嘴里的碎布,狠命一拽,提溜起来推到两个舞姬手里。
“嗣王府来不及建造,但总不能让嗣王餐风露宿嘛——”
抑扬顿挫地念出旨意。
“城外有座国公别苑,乃是名相杜如晦修来赏玩山水的,后来他儿子卷入太子承乾谋反案,几兄弟一道被贬出京,子孙在朝的不多,宅子就空下来了,圣人却知道很好,因向杜家人借了来……”
武延基被人推攘得原地打转,迟迟抬起眼,终于听懂了宋之问的意思。
不仅没收了阿耶留下的全部身家,还要赶他出门,还要指定居住在别人的房子里,随时能再撵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