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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金堂 青衣呀 1772 字 2024-01-03

“表哥的话,恐怕只有我二姐才听得懂吧。”

瑟瑟语声悻悻,泄气得很。

他乐意对牛弹琴,卖弄文采,但她并不想做那头牛。

热乎气儿一散,她便没了对他掏心挖肺的冲动,重重坐在脚跟上,右手绕在窗帘绳圈儿里挂着晃荡。

车里闷热,又没外人,她早摘了帷帽,脱了米汤娇的春绸夹袄,只剩一件海棠红洒花的薄薄小衣。从武崇训的角度看过去,小衣宽软的袖子翻落,露出半截丰腴白嫩的手臂,被个竹节联枝的镯子框住,连缀起尖尖五指上的鲜红蔻丹。

武崇训的面孔隐匿在车厢近前的暗影儿里,影影重重看不清楚,好一会儿功夫,瑟瑟以为他走了,才要关窗,忽听他在外头又道。

“表妹,人这一生时日长久,你等我慢慢说给你听。如今你只要知道,圣人要李武联姻而已,我也姓武。”

瑟瑟愣了愣,眼睁睁看着他汇入汹涌人潮。

周遭红的绿的提灯,尖锐的笑声和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纷至沓来,争相掩盖他留下的痕迹,却都败下阵来。

一样是错承他人之情,不知为何,武延基的情意叫她轻松坦然,得来全不费工夫,打滚儿在一处也不起邪念,武崇训的情意却叫她惊愕难耐,每每靠近,只想狠狠推开,尤其厌憎他身上隐隐烧焦的香甜。

瑟瑟憋闷地恨不得放声尖叫,拽他回来,说个清楚明白,却被李真真一把扯住,“你消停消停,再想想。”

宋之问骑在马上看了半晌,苦于两府亲卫交叉拱卫,钻不进来。与他同年的进士张说经过,看宋之问盯着梁王府的车队发怔,便轻轻抽了下他的小腿,吓得他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道济,你干什么?”宋之问看清来人,气呼呼地高声问。

张说折了折鞭子别回腰上,倒笑了。

“不干什么,平白提醒你一句,咱俩出身寒门,考出进士及第,靠文章吃饭做人。去年你进控鹤府,谣言已是不堪,何必再戴一顶攀附宗室的帽子?”

武周建国八年,圣人威势荡涤宇内,朝堂上,亲贵之中,没人敢议论女皇的花边,但民间,关于控鹤府实为面首机构的传言屡禁屡兴。大多数青年士子,即便明知实情并非如此,也避之不及,坚决不肯加入张易之麾下。

当初宋之问投入控鹤府,张说便曾揶揄他。

“所谓清流,即水要自清,方有雅望。兄台志向高远,读书已通大义,何必急于一时起落,沾染满身污浊啊?”

有那一回,其实不用张说开口,单是被他那眼撇一下,也让人心虚自愧,不过宋之问嘴却很硬。

“什么宗室?你别见风就是雨,那车里坐的是庐陵王家的小女儿,我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因她搬去梁王府了,许久不见,打个招呼而已。”

张说眉头一扬,神色更是古怪,夹腿催马往前一拱,便超出宋之问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