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久久聚焦于那个身着茶褐色真丝无袖连衣裙、梳着两根又黑又亮的粗辫子、戴着顶男款呢帽的白人少女。
“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
滚滚的江水如同奔涌的血液,她伫立船上俯瞰着江面,像是在通过流转的血液窥视自己的内心。我也低头往江面望去,水流很急,我看不见我的影子。
或许这早已注定了,在这一刻,她看到的只有自己。
“那时候,你还很年轻。”
她上了我的黑色轿车,让我送她回学校。她懂得这一切的意义,也并不推拒,因为她背负着西贡的一整个家庭——那里有早亡的父亲,畸形地独宠着大儿子的母亲,无恶不作的混蛋大哥,以及她唯一爱着却早早亡故的小哥哥。
从第一眼,一切就划满了鸿沟,无处不充斥着对立。
她和我一路谈笑,从法国聊到西贡。她问我是什么人,我的嘴自动张合,吐出了一个我意料之外的地名——那似乎属于故土的北方,是我从没去过的地方。我的神经开始抽痛,像是被河水里的沙石细细磋磨着,血液则随着河水流出。空荡荡的皮骨在烈日下暴晒,蒸腾出水汽,像是下一秒就要一点点皲裂开来。
她后面的话像是天上的烈日,很模糊。我光是抵抗这种疼痛的冲刷就已经费尽了全部的气力,自然也听不清她在讲什么。我渴望记住一点东西,可奔流不息的河水却在一点点稀释它。
“你既然在法国上学,那见过法国的海吗?听我的母亲说,法国的海水比这要漂亮得多。是那种格外纯净的蓝色。”挣扎中,我蓦地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格外纯净的……蓝色?
湍急的河水中突然出现了一根锚链。我死死地抓住了铁索,在冲刷中挣扎着向前爬去。锁链磨破了我的手掌,血味反倒刺激起了我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