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甫一坐定,就见到鱼贯而出的嬷嬷们,今晚所有年轻姑娘们皆是惬意地享受着乞巧盛宴,不管是主子娘娘还是侍女们,都由嬷嬷们伺候,她们也很乐意,毕竟今晚的赏钱抵得了半个月的工钱。

只见嬷嬷们手举红木托盘,纷纷走到侍女们那两桌,每个托盘上都摆放着好几只钧窑葡萄紫斗笠碗,侍女们则随意地从托盘上捧走一只碗。

舒舒那双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她遥看锦思她们的席面已经摆着一只只酒盏了,怎么还另外送上一碗碗酒水。她侧首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裕妃,怔怔问道:“嬷嬷们送的是酒水吧,今晚是要让她们不醉不归吗?”

谁知裕妃听了,微微诧异道:“妹妹在闺中时,未曾丢巧针过吗?”她看舒舒摇了摇头,便好心解惑道:“她们现在是在‘浮针试巧’,那碗里装的不是酒水,而是一半井水一半雨水,经过白日里的阳光曝晒后,水面就能产生一层薄膜。等夜晚月亮出来后,绣花针投入碗中,就会浮在上面,这时就能看到水底的针影,这些影子或是花朵、或是云状、更或者是鸟兽的影子,这样有形态的针影,便是‘乞得巧’,而其它不成形或者难看的针影,便表示丢针的女子是个手拙的。”

听完裕妃的解释,舒舒嘻嘻笑道:“我想啊,这些必定不怎么准,哪有凭丢针的影子,就能判定女子的手巧不巧,我就是个手笨的,丢针会浮现‘乞得巧’足足有一半的可能性啊!”

闻言,裕妃扑哧一笑:“顺妹妹,乞巧可不只是丢针哦,待会还有其它的呢。”她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熹妃,继而朗声提议道:“就单单是乞巧未免庸常,不如我们大家伙凑个彩头,让她们比拼比拼谁是最巧的。”

“好啊好啊!”舒舒重重点头,表示强烈赞成这个提议。

熹妃也表示赞同,她环视了一圈,唇边勾起一缕浅浅的笑意:“依我看,我们就一人出一个彩头。今夜来的姐妹共有十四位,宫女们大概有两百人左右,也就是十四个宫女中就有一个能获得彩头。”

十四位?舒舒的视线往其她妃嫔梭巡了一下,才发现来圆明园的妃嫔,除了贵妃娘娘其她人都来参加这七夕筵席了。等熹妃讲完,舒舒立即发出疑问:“贵妃没来吗?”

熹妃瞄了舒舒一眼,伸手拢了会头发,方才淡淡应道:“贵妃说她身体不适,就婉拒邀请了。”话音刚落,熹妃直接在发髻后摸索着取下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步摇,笑吟吟说道:“我先来献一个彩头。”有机灵的嬷嬷赶紧在熹妃娘娘面前,呈上一张铺了暗花红绸的托盘,熹妃顺手将步摇放入托盘中。

嬷嬷又举起托盘来到齐妃娘娘身侧,齐妃扬了扬细长明媚的凤眼,只见她高高抬起手,华丽的袖子瞬间滑落,露出的雪白手腕上戴着两只镯子,一只是颜色浓艳纯正、清透莹然的帝王紫翡翠手镯,还有一只细腻通透的花开并蒂芙蓉白玉镯。

两只手镯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不过帝王紫翡翠更加罕见,想都不用想,齐妃褪下手腕上的两只手镯,直接将戴在里面的白玉镯摆到托盘上。

轮到裕妃,她像是有备而来,从衣兜中掏出一个香袋,然后打开香袋取出一串泛着柔和光泽的珍珠项链。到了舒舒,她想了想,把发髻后的一对金嵌珊瑚桃蝠双喜簪都摘下,摆放到托盘中。

见状,熹妃唇角噙着抹温和的笑意,她轻声细语道:“顺妹妹,你这簪子虽不是无价之宝,但也是贵重无比,一支就足够了。”

舒舒笑眯眯地应道:“妹妹想着,七夕亦是‘牵牛织女渡鹊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我祈盼着她们这些小姑娘,嫁得郎君能让她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且这两只桃蝠双喜簪,要成双成对戴着才能讨个好彩头。”

闻言,齐妃眼里溢出一丝毫无掩饰的嘲讽:“顺妃啊,照本宫看来,你怕是觉得一支金簪拿不出手,硬是要打肿脸,摘下两支吧,你看你头上,现在也就剩下一支水晶簪子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齐妃面上满是浓浓的戏谑之色。她刚说完,微含讥诮的目光落在了舒舒的乌黑发髻上,接着话里带刺道:“哎呀,原来你还有戴着通草花啊,啧啧……你也不嫌这假花寒碜。”

舒舒一脸淡然道:“噢,你也觉得通草花寒碜啊,我原就不喜欢这些以假乱真的通草花。不过是万岁爷巴巴让人送来的,我想着就戴一次,算是答谢万岁爷的一番好意。”

舒舒说毕,就不再理会愈听愈气愤填膺的齐妃,她伸出手举起桌上的白玉雕莲花纹酒杯,看向熹妃,一双杏眸澄澈灵动,语气笑盈盈道:“熹妃姐姐筹备这场筵席辛苦了,多谢您让妹妹能看到这么隆重别致的乞巧盛宴。”